巴蜀之地烟雨蒙蒙,落雨无声,润物那叫一个浓厚,犹如厚实的笔墨入墨池,一夜之间绿意盎然铺天盖地。
隋谦是喜欢这个夜色,喜欢夜色降临后红色的灯笼,喜欢吐着绿蓉蓉细柳枝轻摇,喜欢打着花油伞的女子轻灵的走过石桥。
隋谦身着青衫,就着轻舟里面灯火,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这里虽然说是南地,大唐李氏世民陛下深耕下,巴蜀鱼米之地已经深有繁华气色,城里宵禁依旧,可城外的热闹比之城里却是多了不少。
这里是山高皇帝远的地界,软语莺声女孩声音,更是触及到了隋谦内心深处的一方柔软。
隋谦,扬州人氏,因为一桩冤案,父母兄弟惨死,自己远在巴蜀舅舅这里做客,倒是留下一条小命。
后来官家平冤,一应获罪官员,活的启用,死的追加荣耀。
到了隋家不褒不贬,给一句,还为官规矩了事。
隋家族中遗老经过这些事情,吓得如鹌鹑,他们深思熟虑决定,把隋谦搁巴蜀之地,算是让他自生自灭。
所幸隋谦舅舅为当地县令,因为地处偏远地区,没有参与隋家的事情,更没有升官的念头,是当地土皇帝。
隋谦在当地整天玩乐,一日,他的先生忽然重病。隋谦赶到城里探望,老先生已经不行了。
老先生后事已经安排好了,忽然看见隋谦悲悲切切的进来,一时感怀说了一句“谦儿,学业要有成。”一句话说完,走了。
隋谦这些年虽然不求上进,也只是读书画画钓鱼游山,人倒是更与他人无话,更木讷寡言。
听老先生一席话,心里难受,虽无幡然悔悟,但是心里多少有点死水微澜。
今夜雇了船家出城,看巴蜀城外风景。
这个小小县城也是边防重地,城边碉楼,弓台,城墙厚实。也有长安一样的坊街商市,各坊夜间也关门落锁。
此时城里灯火寂寥,城外花灯高上,游船如织,城外山林间江面上,热闹才开始。
山路十八弯有部族人在呜哩哇啦呼喝,他们或着兽皮,或麻布衣,赤足在地上奔跑,荆棘竹片踏过,如履平地。
他们中的一些人,一个跳跃就骑上小矮马,疾驰而过。
在山路上,河边上,女娃子们就着马蹄声,唱山歌。那个山歌婉转高亢,能冲破高高的树林顶。
隋谦看看那些女子,好看的青布花纹衣,长长的头发,黝黑的小脸。
婉转的歌声与微笑,弄的隋谦嗓子痒,就单纯的想跟那些山里汉子一样,喊两句。
后面摇船的老丈说,“可不敢跟那些妮子玩,你一个清秀小伙子,她们看你流口水哩。”
隋谦端着手里的廖糟酒,今喝多了,有些上头。抬头看前面有一排女妹子,光着脚丫子拍水,弄得水花四溅,女孩子一个个娇声笑语,引得游船上城里的哥哥姐姐们去看。
隋谦这舟离得近,隋谦抬起头看了一眼,嗯?几个青衣里面杂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噢,是了,是一个身穿红衣裙的女孩子,这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孩子特别白。
那个红衣女孩子叫道“登徒子,不许看。”
隋谦心里刚由难过升起来的一些轻快,听女孩子这话,一阵山风吹来,酒气有些翻滚,嘴里不由得说“这姑娘说得不对,你出来不就是像这江水,这树,这美丽的花让人看的吗?”
女孩子鼓起小嘴巴说“就是不让你们看了,咋了?”
隋谦摇摇头,心里说,不能跟小孩子见识,吩咐船家离开。
见隋谦要离开,旁边的女伴发出调笑声音,小女孩顿时不乐意了说隋谦“我让你走了吗?”
摇船老丈和隋谦都暗道不好,这个不知是哪个部落的女子,难缠。
看隋谦的船要走,那个女孩子朝隋谦挥了挥手,隋谦就感觉身子被一阵大力推动,一个踉跄,栽倒水里。
四面船上发出几道惊呼。
隋谦心里就像拉开了的弓弦,一丝丝的张开,身体手脚僵直,嗓子哑了,呼不出一丝气,犹如一块石头直直的落去。
眼睁睁看着,船上岸边的灯火越来越远,却又有一盏灯火越来越近。
隋谦猛的吐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隋谦醒过来,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打着树叶噼啪响。
隋谦感觉身体像是被绳索捆缚,忽然得解开,骨头缝里都是疼。
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是一张小小瓜子脸,半张脸占了一半的大眼。
稳了稳心神,隋谦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是一个小女娃儿。
长发刘海,刘海上有一撮小呆毛,这双大眼,满含千万个委屈,小嘴撅着,能挂七八个油瓶。
隋谦看她那个可怜人的小模样,心里也升起来一片爱怜,问“这位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抬起手,手腕上的小铃铛哗啦啦作响。隋谦这才发现,这个小姑娘居然是一身红衣裙。
隋谦心里升起那种溺水感觉,那时如针刺一般,又是喘不过气。
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清吒,一个女子走进来。
“规矩”
那个红衣女孩子立马跑旁边桌子角,规规矩矩立定。
隋谦看清那是中等身材的女子。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绿,上着浅绿衫子,下着红绿间裙,肩搭赤黄帔子。
一张鹅蛋脸,一双眼很灵动,仿佛发出七彩的光,斜眉入鬓,鼻子挺直,樱桃小嘴,粉嫩嫩的一张脸,就像剥皮儿的鸡蛋微微涂了红胭脂。
那个女子对着隋谦做了一礼,轻轻柔柔的说“这位小先生呐,是我不好,对舍妹管教不周,差点使小先生出事了呢。”
那女子说得真切,隋谦只是嘴里发出荷荷声音。女子早就发觉不对劲,微低着头,一双眼盯着桌子边上女孩子,说“芊芊呐!你可不要再闹了吧。”
那个女孩子听了这话,扁起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里的泪水已经止不住,叮叮当当落到地上,四处乱滚。
小女孩她看到那些落地成金的眼泪,立马破涕为笑,蹲在地上捡起来。
隋谦还是一眼不眨的看着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皱了皱眉,忽然朝桌子边上的小女孩芊芊挥出一巴掌。
隋谦眼角余光里,那个小女孩,像风车一样翻滚着,飞出屋子。隋谦惊讶的面皮抽抽,一个深呼吸,居然身体僵直的情况,缓解,身体更是酸痛,不由得痛呼出声。
隋谦深呼一口气,转动一下脖子,哎呀呀,这个脖子就像年久失修的老木头的门轴,推起来,咯吱咯吱的响。隋谦痛的更是眼泪大涌,真是糟糕透了。
那个女子走到隋谦床前,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浅笑道“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啊,哭什么呢。”
这个温柔的声音啊还带着可爱的尾音,小女子那种甜甜的感觉,被拿捏得十分妥当。
隋谦并没有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好看,说话很好听,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很糟糕。昨天晚上忽然莫名其妙的落水,今天就待在这里了,遇到一个奇怪的小姑娘。
隋谦想,我要自己一天三省,昨天就该在那个无人深涧里面钓鱼,不应该到人多热闹地方。不该听人家话,怂恿我,好奇心满满到城外看光景。
“小哥,小哥,这里这里。”一只小手轻轻挥动在隋谦眼前。
隋谦这才回过神,嘴里啊了一声回应。
那个女子拿了一条帕子轻轻擦拭去,隋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隋谦忽然脸红了,他从来未曾如此接近女子。隋谦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女子说“对不住小姐,并不是我一直看小姐,我只是脖子和身体无法动弹,只有眼珠略微有些能动。”
那个女子抿嘴笑道,“晓得的,你这是招邪了,我略略通医术,给你缓解一下。”
说罢,伸出来手,在隋谦脖子后面推拿一下,再喊道“芊芊,把我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那个小女孩听见了,在门外应了一声,飞快的跑进来,递过来一只盒子。
那个女子接过盒子,拿眼瞟了红衣女孩子一眼,那个红衣女孩做个鬼脸跑出去。
女子拿住盒子,背过身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有些异香的几颗小丸子。女子手指点点那些小丸子,脸上带着微笑,微笑却是越来越冷,心里说“这一回好像赔本了”。
转过身,脸上还是浅浅的笑。她说“公子啊!这是山里良药,驱邪避瘟,有奇效。你来试试。”
隋谦只是点头说好,女子拿过桌上的竹筒杯,给服完药的隋谦喂了一些水。
门外传来一声喊,福生无量天尊,声音清冽如山涧里冷溪叮咚。
门外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哎,老道啊,你不能往里闯啊,你这叫私闯民宅,哎呀,你不能进哈~”
听着这话,门外已经闯进来一人,这人瘦高个,二十多岁年纪,眉清目秀的,青衣草鞋,背后戴斗笠。
年纪轻轻,只是嘴角有些绒毛,时常做沉稳状,用手轻抚那些绒毛。
年轻的道士走进来,甩甩拂尘,微微一笑朝女子作揖道“玲珑姑娘你好!”
那个女子挑了挑眉说“你来的倒是快,不知小袁先生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小袁道士看看隋谦说“听寨子里面人,说这里有一位公子昨天落水,今天还没有醒过来,小道略略通晓医术,这是来看望一下公子。”
说罢朝隋谦看了一眼,脸上只是微微笑,看看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面色淡淡微笑,眼里却带上一丝怒意,她嗤笑一声说“不必劳烦小袁道长,我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
屋外又有人闯过来,进来一个人二十左右年纪,大高个膀大腰圆的,一张黑漆漆脸庞浓眉大眼,嘴角常带笑,穿着短褂,背后背着一把宽大的黑鞘大刀。
红衣服小姑娘呲牙咧嘴挂在那人胳膊上,像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
那人朝屋里女子拱手笑道“醉玲珑姑娘,你好!咱们又见面啦!”
醉玲珑无可奈何的转过头,用手扶额,说“你好啊!黄公子。”
醉玲珑对挂在黄公子胳膊上的芊芊说“芊芊不要这个样子啦,下去吧!”
醉玲珑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隋谦一眼,一边拿起桌上的瓷壶,给小袁道长和黄公子两位,倒了两杯茶,说“两位尝尝,这是寨子里新做的茶。”
黄公子大咧咧的坐下,小袁道长端端正正的坐在旁边。
醉玲珑看向隋谦,介绍说“这一位小道士是司天监袁天罡先生的弟子袁梅,这位黄公子是大理寺捕头,黄毅公子。”
隋谦心里疑惑,从醒来到现在处处有些古怪。又是道士又是铺头。
醉玲珑转头问“不知两位,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呢?”
袁梅抿了抿嘴,心里好像踌躇不决怎么说话,黄毅已经灌了一杯茶,说“某,听到这里有城里人落水,还被送到这里,就过来看看。”
当地迁来的北方人多少有些钱财背景,不是被贬斥过来的,也是带着兵丁过来守防的。
这些部族大多依山傍水,自由自在活着。
没有太多食物和用具,一般打猎采山货,与城里人以物易物。如果遇上天灾,山里物产缺乏的时候,部族就会呼啸下山,劫掠乡村,而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所以,山下人和部族在山里歉收时候,形同水火。
黄毅这么说的,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几年了,天地风调雨顺,山上山下不缺啥,日子过的去,咋还劫掠人口了呢?
黄毅对着隋谦呲牙笑,说“隋公子,你怎么不去钓鱼听鸟儿,那个孤独性子变了,却是来江边看风景呢,改了习惯了吗?”
隋谦听了这人说话,心里不禁有些许尴尬,嘴里面吭吭哧哧的说着,这个这个。隋谦真的不想说是跟家里表妹打赌,说,自己敢晚上出来看城外风景?
黄毅瞟了一眼隋谦说“外面县令亲自带人来寨子要人了。”
醉玲珑勾起嘴角,对黄毅和袁梅说“那么我先去跟县令大人说说话,别真误会了。”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出去。
临走醉玲珑对隋谦说“公子啊,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
门外芊芊打起雨伞,而那两位也是找到各自雨伞和蓑衣走出去。
这时候猛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在屋檐窗前,炸响声起。
隋谦禁不住心里突突,望向还没有关上的门外。那里水花溅起复平静。
土地面一片积水,自从醉玲珑他们三个走后,诡异的平静,甚至映出了天空中的翻滚乌云,刺眼的闪电。
这一刻,隋谦仿佛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什么落雨声雷声都听不见了,只有那个芊芊在唱“水牛,水牛,雨大咱们回家吃饭睡觉。”
大雨哗哗的下,醉玲珑和黄毅,袁梅在滂沱的雨里走,三个人在雨里仿佛被急雨隔断了四周的声音,又仿佛四周有无数鬼怪在快速穿梭。
四面因为雨水的缘故,很快腾起一片雾气,在隔绝外面生息的大雨幕布后面,升起一种让人心神不宁的气息。
黄毅和袁梅不由得互相对望一眼,这个天气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啊。
他们虽然用着雨具,可身上并没有一丁点被雨打湿的样子。
前面是寨子一处高高的地界,是大青石做的建筑,四四方方的。它的墙壁上满满当当的刻着繁复的花纹和蝌蚪文。
在雷电交加的雨里,这个高大建筑四平八稳的坐落在那里,灰白色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像一个岁数很大的老人,在打瞌睡。
三个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个建筑,那是寨子里,族里面议事地方。
此刻,他们都感觉那个地方一股磅礴的力量在飞速汇聚,三个人停步抬头看去。
那个石头大厅石壁上繁复花纹,忽然产生明灭不定的淡淡土黄色辉光,这种辉光慢慢的笼住这个建筑,辉光大有往外发展趋势。
黄毅眯眯眼,这里情况不太对劲儿啊。
那个议事大厅,虽然有一些怪异,可是并没有给自己危险的感觉。
反倒是这个落雨有些怪异,虽然说巴蜀地经常落雨,可今天这个雨落得地上密不透风的声音,仿佛一堵墙。
走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看见寨子里其他人,这就见鬼了。
黄毅看着前面有黑漆漆的烟气,慢吞吞的飘过来。他果断的抽刀,疾步快跑向前,一道寒芒闪过,往烟气过来的方向斩过去。
砰的一声,黄毅如断线风筝倒飞回来了,在空中控制翻滚,落在地面,滚在泥水里,有些狼狈。
好在他马上爬起来,在他半蹲在醉玲珑身边时候,黄毅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黄毅心里有些惊诧,自己已经是武状元,在北方地界武林出类拔萃,现在在敌手面前居然没有走过一个照面。
不过黄毅现在并不狼狈,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净的,因为他用了一些特别的法门。
啪的一声,一滴雨打在黄毅额头上,居然把他小小蓑衣法阵给破了。黄毅瞪了一眼前面,果断把手握住背后刀柄,横在腰间往醉玲珑身后一站。
醉玲珑歪过头看着黄毅问“黄公子呀,你怎么退后了呀!”
黄毅哈的笑了一下,说“哎呀,某不是这个匹夫的对手啊,还得请两位出手。”
这位倒是实在,我不行,你们来,不会硬挺着着。
袁梅拜了拜拂尘,醉玲珑伸出小手阻止他说“小袁先生啊,还是我来吧,这个你不是敌手呢。”
袁梅听这话,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略略让出身子。
醉玲珑转脸看见旁边一丛野草,在雨水里静静的伸着叶子。她折下一根草茎,折草茎的声音在黄毅两人听来,耳边好像谁被打了一击重拳,嘭!
两个人眼前一花,一个身穿白衣人出现在他们一丈开外,猛的飞扑过来。
醉玲珑满脸都是笑,面上绽开小梨涡。她伸出胳膊,手里拿着那只草茎,电光火石之间,草茎头长出来一朵花。
那朵花生的怪异,小小的嫩绿草茎顶着大红花朵,那朵花还带着雨滴。
白衣人诡魅的闪现在醉玲珑身边,剑光一闪,叮的一声,短剑中花朵。
白衣人一击不中退后,一个身影变成两个,再挥剑,还不中退后,身影变四个。
叮叮当当,醉玲珑身前出现层层叠叠的白衣人。
黄毅深吸一口气,拿过刀蹲下身子,左手握鞘右手握柄。袁梅握住拂尘,轻轻摁动拂尘柄的崩簧,啪,里面的软剑透出一丝光芒。
醉玲珑看着两位如临大敌,叹了一口气说“哎呀呀,跟小朋友玩了一会儿子了,该歇歇了呀!”
说着挥了一下手里的花朵,那朵花居然挥出来一溜儿火花,嘭嘭嘭!在黄毅两人听来就像一连串的炸雷。
层层叠叠的人不见了,一瞬间雨也不见了停了。
雾中,站着一个大高个,比黄毅两个大高个都高。人身材真好,细腰乍背大长腿,剑眉星目,小圆脸,白净净的。
醉玲珑也不看他,手指轻轻拂过草茎,一个神念过去:几百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执着。
白衣人神念过来“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还是不行啊!别过,不用送啊!”
白衣人转过身要走,心里没由来一慌,拿过短剑放在旁边台阶上,看看醉玲珑抬头看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包放在那里。
醉玲珑脸上露出笑容,白皙的手指弹了一下花朵,说“哎呀弟弟呀,这就走吗?我让寨子做点好吃的给你吧。”
白衣人听了,马上摇摇头,原地踏步腾飞出去,在乌云密布的天空钻出一个小洞,乌云封住那个小洞,白衣人不见了。
醉玲珑走过去,拿起短剑和小包包。
哗啦啦,雨水一瞬间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溅起泥水老高,给黄毅袁梅两人一个不提防,差一点破防。
刚才诡异的雾气不见了,雨打在各种物体上发出彭彭的声音,像是冰雹击打,四周围传来寨子里人的急急吆喝。
醉玲珑挥挥手说“咱们还是回去看看那个隋谦公子吧,这招调虎离山太老套了,我们回去吧,让县令他们来找我们就是了。”
隋谦看着门外静止不动的画面,心里毛毛的。小女孩芊芊还是在唱歌,重复一遍又一遍,声音变得模糊,隋谦眼前也变得模糊。
竹篱笆院子外面推开门,进来一个中年人散乱着花白头发,瘦得跟骷髅一样。
来人胡乱摸了一下胡须,说道“这里的神兵气味很足啊!”
芊芊站在廊下瞪着大眼说“这位大叔说笑了,这里有风筝,有鱼竿,有沾虫杆子,有蝈蝈儿笼子,那边还有耙子锄头和铲子。就是没有您说的什么神兵。”
那人吸吸鼻子,疑惑的说“不对呀,明明在这里的呀!不会错!”
“大叔,这里没有您找的东西,待我家大人回来,您再来吧。”
那人还在絮絮叨叨,芊芊眉头紧锁,小嘴里喊了声呀呀呀!一头撞向那个中年人,中年人飞了出去,撞碎了竹篱笆,在泥水里打了一个滚。
那个中年人被芊芊一脑袋撞出了小院,在泥水里打了几个滚,毫无波澜的站起身,泥水在他破旧的衣服上流淌下来。
中年人瞪着眼,那个眼光有些怪异看着芊芊。忽然他咧开嘴角,叫道“果然是你,神兵,神兵。”
中年人眼里充满了火热,双手激动的颤抖。他的嘴越咧越大,一张脸上嘴已经咧到了后脑勺,一口黄色的残破不堪牙齿,喷出臭气。
芊芊绷起脸,说“你是拿我当小孩子了吗?”
那个中年人哈哈大笑说“芊芊姑娘是吧。我就拿定主意找你要东西了,你是给我还是让我强拿!”
中年人已经看出这个小姑娘不简单,看小姑娘一点不惊慌,也不跟她废话,手里面拄着的棍子朝芊芊砸了过去。
当的一声,旁边有人用刀挡住来势凶猛的棍子。
“原来是晓大人呐!怎么欺负一个小姑娘呢?”
旁边出现一个小白胖子,三尺,一米左右的身材,却举着一米多长的大刀,架住晓的棍子,随着小胖子灵活的转身,大刀飞速变长,刀影舞动如风车一样朝晓滚过去
晓瞪着闪亮的眼问“狗剩子,你阻止不了我的,放弃吧,我要得到我需要的东西。”说罢舞起一片棍影朝对手砸过去。
芊芊喊道“小汪哥加油!”不停的挥舞着小拳头。
刀影和棍影猛的嘭嘭嘭,两个人身上各自受伤,地面上小汪遗落了六把刀。
天上乌云密布翻滚,闪电耀眼,却是没有雷声。
“都说小汪第七绝命刀,没有想到晓某今天竟然能见识见识了。”晓的眼珠子不停乱转,脸皮抖动,龇牙咧嘴,跟一只猴子一样。
晓舞动一个滚花,盯着小汪慢慢移动步伐。
小汪此时从怀里拉出一把刀,这把刀很短,跟他的胳膊一般长短。小汪双手握刀,瞪眼龇牙,嘴里大喝一声啊!~~
晓吃了一惊,收起轻松的神情,眼珠乱转,嘴里说着“兄弟哈,你何必这样呢?搞得同归于尽一样呢?”
小汪咬着牙齿,一声不吭只是进攻。
一个炸雷响起,雨水像冰雹一样倾泻而下,晓吃了一惊。
大雨滂沱,三个身影出现在小院外面。
醉玲珑问“小汪啊,家里这是招贼了吗?”
小汪听到这话,心头突的一下,大声喊了一嗓子,那个声调真是悲痛欲绝。
而眼珠转的飞快的晓,在看见三人过来,赶快丢下一个小包包,高声喊道“玲珑姑娘,小人是进错地方啦,姑娘。”
醉玲珑伸出手虚虚的指了指那个已经奔出去的晓,晓吓得矮了半截身体,飞窜出去,后面小汪一连串的愤怒的怪叫跟随着他。
黄毅晃动一下身形,想要跟下去,醉玲珑摆摆手。
一会儿功夫,小汪便跑了回来,把地上的刀,收收藏藏。
醉玲珑问,“小汪你怎么样啦。”
小汪说“要不是那厮跑得快,俺非追上他不可。不过,晓这家伙俺是真打不过的。”说着朝醉玲珑露出一嘴大白牙。
黄毅上去朝小汪行礼说“大师兄你好!”
小汪收起笑容,看看黄毅板着脸说“嗯,你就是大理寺新收的新人吗?昂,老守狱人还好吧?”
醉玲珑挑挑眉说“别在这里站着说话,进去吧!”
小汪在醉玲珑眼前言听计从,请他们进屋,他在门口抖落一身水渍,惹得芊芊不满意,说他故意弄脏了门口。
小汪端了水给屋里人,立马打扫门口和院子。
醉玲珑解释说,这个小汪是特别自律的人,别人要求不高的事基本都是完成,自己这里的事情也大多安排他去做。
屋里床上躺着的隋谦自己琢磨,自己好像是这里和这群人最格格不入的,大半天经历的事,是自己想破头也看不见的,古书野史写的是真的。
别人想见的神人仙怪不过如此,自己还是安安静静的钓鱼最好。
“这位公子你受惊了,近来这里妖精作祟,害人不少,没想到竟然做到了公子头上,我昨天有缘救了公子。”
黄毅和袁梅对视了一眼,黄毅说“不知道玲珑姑娘昨天晚上到江边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们?”
醉玲珑说“我是到江边看鬼市的,寻思着收一些看得过眼的小零碎。”
醉玲珑知道这两大朝廷高手一般小事不会轻易出现在地方上,不过按照她做生意人的原则她不会问。
醉玲珑笑吟吟的介绍自己和黄毅袁梅,给隋谦认识,隋谦只是满脸堆笑拱手。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小汪的冷冰冰的声音传进来“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主人家没有说话,你们就是不许进!”
醉玲珑走到屋门口,小院子外面站着五六十人,后面的人拿着木棍,锄头和铲子,还有举菜刀的。
前面一溜衙役捕快,拿棍舞刀弄枪的,护卫着一个人。
醉玲珑看小汪已经两腿下蹲,双拳紧握,就要扑出去了,醉玲珑喊了一声,小汪。
小汪止住了往前冲的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堆人里面站出来一个胖子,挺着大肚皮,人却是秀眉朗目那种。
胖子喘着粗气,拿着一只手巾擦着汗,原来是爬山,流热气腾腾的汗如豆,现在进来寨子,以及看见小汪这种不要命人时候的冷汗如雨,手巾擦汗拧了几回水了。
醉玲珑万福道“宋县令,你好。”
胖子神态自若,往前走了几步,后面仆从也疾走几步撑着伞。
胖子露出一脸真诚的笑脸说“玲珑姑娘,本县听闻城中人昨夜落水,本父母官恰巧在此,过来瞧瞧。”
这话说的,显示出来县令对自己城里居民安危关心,又是说,对城外山林人一视同仁,自己敢于上山。
醉玲珑请宋县令进屋,宋县令拱拱手进来,看看床上躺着的隋谦,用眼神撇了撇他,隋谦立马明白,眼观鼻,闭口做木讷样。
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矮小的精壮汉子,指着宋县令说“那狗官你来我们寨子,俺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得说说给俺们进城收税的事情吧!”
宋县令走到隋谦那里瞧瞧,看没有大碍,心里放心不少。
朝醉玲珑点点头,并不理会寨主,说,“下官真是感谢姑娘了。”
宋县令只是对醉玲珑说话,引得这里寨主很气恼,但是寨主不敢轻易地在醉玲珑眼前发火,只是低声说话。
醉玲珑对宋县令说“大人请喝水,这边山泉水很是甜呢!”小汪在旁边手脚麻利的要端壶倒水。
宋县令朝醉玲珑摆摆手说“下官对饮食起居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说罢朝后面挥挥手。
后面上了一个年长的杂役,担着一个担子。担子一头拿出一个小火炉,烧水壶,下面有炭,从后面拿出茶壶茶碗。
老杂役又拿出垫子放在屋里木墩子上,瞅瞅旁边有一个矮一点木墩子,也放了一个垫子。
宋县令站在高一点的座位旁,伸手让了一下醉玲珑,醉玲珑一屁股坐在高墩子上。宋县令揉了揉鼻子,坐在旁边矮一点的墩子上。
醉玲珑问宋县令,“大人你能来寨子里,看来是对山里面,山外面的人一视同仁,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宋县令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这是当然哪!这里都是我大唐江山,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呵,某当年也是跟着陛下,追随当年的秦王东拼西杀过。”
当年大唐的文官武将并没有什么分明的界限,文官武将大都是,下马能写文,上马能杀敌,他们不是在杀敌就是在杀敌的路上。
在这个牛人辈出的初唐,宋县令就像一个优秀的人掩盖在更优秀的人下面。
不过宋县令被朝廷派到这里,倒是远离尔虞我诈,异地做官,山高皇帝远。这里被中原人说是野蛮苦地,在宋县令看,却是山清水秀,物产丰富,给个王都不换。
宋县令自己介绍说“本官宋鹏,早听说玲珑姑娘在山里面做生意,不知道做什么生意?”
醉玲珑说“宋大人,小女子只是收集一些我们店里客人需要的货物,或者跟有有缘的物品人交易一些各自需要的东西。”
说着介绍黄毅袁梅给宋县令,宋县令自然是知道这两位大名的,因为大唐驿站也经常传送各地消息。
宋县令看看老杂役端过来的茶水,递给醉玲珑一杯,自己也接过来一杯,老杂役又烧茶给黄毅和袁梅,始终没有跟这里的寨主说话给他茶。
醉玲珑闻了闻茶香,喝了一口茶,在嘴里滚了一下,心里知道这个茶叶可是在极高山岭阴阳相交面出的茶。
那里是巴蜀地跟中原交界处,每当初茶产出的时候,山岭最高处背面,习习风轻云淡?,阳面雾气腾腾四处漂泊,雾气里常有热气散出。
严酷环境里面出产茶树三四年才出茶,去采摘,也得拼命半个月才能才能有十两黄金一两茶的说法,皇帝大臣们也是不能经常喝到,这个宋鹏可是土皇帝啊。
宋鹏看醉玲珑喜欢茶叶,说“看姑娘喜欢回头下山,本官给姑娘送几包。”
转过来脸脸上一片肃然对寨主说“本官对于辖区节制是很上心的,本官知道你们寨子这些年风调雨顺,收粮和绢布都是跟城里人一样的。”
饮了一口茶,宋鹏说“何况我已经免你进城税,摆摊税,这是皇恩浩荡。”宋鹏恭敬的朝西北拱手。
寨主也是这里部落长,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屋顶,他说不出大道理,也算不出这些明里面暗里面的账。只知道自己过得去,手里能落下一些钱财,族人能活着死不了人,就是不错。
宋鹏眯着眼睛,朝寨主挥挥手说“就这样,去吧去吧!”
醉玲珑看出来,宋鹏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绝对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屏退了衙役跟随,屋里面只有宋鹏,醉玲珑,黄毅和袁梅,还有一个不知所措躺在床上的隋谦。
宋鹏换上一副笑脸对醉玲珑说“听说玲珑姑娘在这里做非常大的买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透露一些情况吗?本官能不能帮忙。”
醉玲珑笑道“天下的买卖呀,有大有小,为了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罢了。你看小女子为了温饱活着而已。”
宋鹏瞅瞅醉玲珑身边的黄毅和袁梅,心里说“一个大理寺高手,一个司天监大头子的后辈小子,你们是要在我的地盘搞什么鬼。”
既然人家不想说,宋鹏也不去问。大家各行其是,这是好的事。
宋鹏问“不知我的外甥现在情况怎么样?能不能由下官带回去。”
醉玲珑点点头说“可以可以呀,这个小哥心性淳朴,我甚是看好呢!”
宋鹏心里一动,自从姐姐一家出事以后,自己这个外甥就变得消沉,木讷寡言少语,而且因为这件事差点丢了性命,从此,断了科考当官的路。
后来朝廷给这桩案子平冤,但是自己的外甥一家给说的不明不白。
自己虽然能养外甥一辈子,可这小子一直有种倔脾气,心里能藏事。
与其这样让他自己暗戳戳的明面上混日子实际上在搞事情,不如。。。让这个小子跟这个醉玲珑能收留他,涨涨见识,或许或许就此。
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宋鹏已经捻着胡子心绪转了十万八千。
醉玲珑看宋鹏眼神闪动间,好像在想什么,也不打搅,只是微笑。
宋鹏突然变了脸色挥手打了隋谦一巴掌,怒道“你这个小子真是让人气愤哪!平日里钓鱼,游山玩水就罢了,这些时日竟学会晚上出城游玩了。胆大妄为,某要打死你!不要待在某家,打死你,打死你!”
说着脱下脚上的靴子扑过去,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隋谦平时没少被舅舅教训,但是没有这样,前一刻温情脉脉,后一会儿拳头靴子齐上。隋谦只是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
黄毅和袁梅看这样,赶紧上来拉开,宋鹏。醉玲珑安抚宋鹏不要这样子,宋鹏深深看了一眼醉玲珑,不经意的朝隋谦看了一眼,醉玲珑脸上笑意更浓,宋鹏叫骂着被手下人推走离开了。
隋谦脸色苍白,他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又一次抛弃他了,可是他自己对自己说,不能这么害怕,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呢。
醉玲珑依然一副笑脸盈盈说“哎呀,隋谦公子,你舅舅可是对你失望透顶了呢,这里要待不下了呢?要不,公子跟随我做事吧,尚可自己解决温饱呢!”
这话听起来,有些意外,隋谦抬起头看见醉玲珑一双眼,满是家里大姐姐温柔,甚至有一丝丝光彩。
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忘怀磐石上,古今尽属蜉蝣。
醉玲珑轻轻念着这首古词。
她有过很多的跟随,多到她偶尔回想起来当年某些事情,事情倒是记得清楚,可当时的跟随者,却记不得了。
越是想记着那张脸,那张脸越是模糊,就像海边一堆沙子做的图画,被海浪冲走了,平复的沙滩干干净净。
醉玲珑很喜欢这首词。
她以为这首词,说的是真道理。兴致来的时候,落花之前醉倒,天地就是我的被褥和枕头。放下机心,坐在石上,忘怀一切,古今的纷扰看来都像蜉蝣的生命一般短暂。
可她和相似的人,生命何其有幸是那么久远,可以看见一场场悲欢离合。
“阿谦呐!你会烧水吗?”,“阿谦呐,你会算数吗?”,“阿谦呐!你会烧饭吗?”
小汪一脸媚笑的拍着隋谦的肩膀,并表示要勾肩搭背做好朋友。这时听说隋谦要跟随主人做事了,他的热烈欢迎让隋谦有些不知所措,太热情了。
芊芊在旁边拿了一颗野果,翻个白眼说“谦哥啊,你可别被他迷惑了啊!他是要你做苦力工的呢!”
小汪眯着眼睛转过来脸,开始撸袖子。芊芊哼了一声说“小汪呐!你不要自不量力啊!”
醉玲珑伸手拎住小汪的脖子,叹口气说“哎呀呀,你们整天吵吵闹闹的,我头疼啊。”
小汪被醉玲珑拎在半空,变得更愤怒,用变了音调的声音喊“俺要打屎你,打屎你!”
醉玲珑一手扶额,叹了一口气说“去吧去吧去吧!”松开了手,小汪掉在地上,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芊芊喊“俺要打死你,打死你!”
小汪张着尖牙的大口对着芊芊不住的吼叫,芊芊歪着脖子闭着一只眼睛说“你再给我吼一个试试。”
小汪立马止住吼叫,拿过芊芊手里的帕子轻轻给他擦擦脸,转身回到醉玲珑身后,轻轻咽了一口唾沫,压不住的惊慌失措在他乱转的眼里面出现。
醉玲珑似乎早习以为常,说“芊芊呐,咱们上山吧,交易的东西应该到了。”
芊芊总是在吃东西,小嘴巴一刻不停,她手里拿了一只小胡瓜在啃。
听见醉玲珑说话,芊芊出屋,伸手朝天空虚虚的点点,天空里乌云密布慢慢散开,变得白云朵朵,阳光灿烂的下午。
芊芊恰巧吃完最后一口胡瓜,她活动一下脖子和手脚,深吸一口气。
天空忽然凭空打下一道炸雷,电光和雷声一起到来,轰隆轰隆把芊芊站立的打出一个人形大洞,洞里面冒出一股子黑烟。
隋谦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惊得神魂激荡,手脚无措。
小汪走到洞旁边,看见里面亮晶晶的一节红色玉石,快速的在洞里释放出红色液体,化个人形,眨眼间五官出现,再一几息间,头发衣服出现。
芊芊颤颤巍巍爬出洞,人还是那个人,不过皮肤变更白,像剥皮鸡蛋。小汪立马手足并用,埋了洞。
醉玲珑拿过一个袋子递给芊芊,芊芊看看心满意足,说“姐姐,下一次还找我哈,我很机灵很会干活呢!”
醉玲珑问小汪“黄毅和袁梅呢?”小汪说跟宋鹏下山去了,他们都是官面上的人,自然很亲近。
醉玲珑对隋谦说“咱们走吧,买卖要及时完成啊,想想交易结束的成功,真是让人激动和兴奋呢?”
说这话,隋谦却是看不到醉玲珑眼里有什么情绪,那双眼睛饱含岁月沧桑和平静。
三个人出来门,山寨里面很平静,因为刚下完雨,山里人打猎采药的窝在家里或者山洞里烤火,煮饭的香气四溢,山寨人家屋顶冒着袅袅炊烟。
就这样三个人听着草丛里虫鸣,走向一条小路。
走了一会儿隋谦的衣服鞋子就有些湿漉漉的,尽管他尽量躲避水洼,草丛。
小汪在路上侧耳倾听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他一路小跑越过一个小山包,一会儿工夫又跑回来,朝小山包指了指。
三个人走到那个小山包,那里山路若隐若现。山里的路一种是人走出来的,另一种是野兽趟出来的路。而眼前这条路明显有一些草木折断,蹄痕爪印,是一条动物走出来的。
看着前面茫茫无际的大山,隋谦有些焦急,眼见着过了午后,山里面就不安全了,山林光线晦暗,动物的咆哮远远传过来,这个时候进山不是明智之举。
隋谦并不是那种盲目跟随的人,有些话并不是憋在心里的。他实话实说,对醉玲珑说这个时间进山不对,何况带着他这个凡人。
醉玲珑说“阿谦哪,你不用怕,我们去做生意,不是去送死的呀。”
走了几步,山林里渐渐有了露出蓝天白云,前面有一条容两三辆车宽度的山路,两旁是高树,有两个人站在路旁。
看见醉玲珑三个人过来,两个人急急忙忙走过来,一个人威猛黑大个,一脸胡须自称叫雄力。一个人面红齿白,自称胡文,是大王请二位的。
小汪眯着眼睛悄咪咪对隋谦说“一头熊怪,一只狐狸,就敢在小爷面前耍大刀?”
隋谦听了这话,心里紧张,脸色苍白。
胡文是个察言观色的,更加恭谨的跟醉玲珑说话。
山路向下,两边都是田地,种着品种不一的草药,和作物。奇怪的是,每一个田地头里都插着一块有着异兽头颅的黑色木头。
每一块田地广大,仿佛连接到天尽头。
在田地南方有一座高高建筑,青藤密布,在四周墙上。
红色石头如火,屋顶上隐隐有一只黑色鸟在慢慢飞旋,无数的火球从黑色鸟旋转地方落下来。
小汪撑起一把伞,遮住自己和隋谦,醉玲珑并没有什么畏惧那些落下来的火球。
胡文和熊力,说“主人的家,是这里了。我等不能再前进了,请客人直接过去就好。”说完两个人转身走进一块田地,消失了身形。
火光闪耀的建筑后面十万大山后面,有一处山崖,一位白脸文士和一个身上冒着闪电火花的红脸文士,坐在那里钓鱼。
白脸文士他回头看看那个,自己几百年也没有回去的殿堂摇摇头,收起鱼竿。
红脸文士问“这就走啊!”白脸文士说“有一些人是避不开的,就比方你们族里这位。”
红脸文士从袖子里掏出出一本经文 ,说“哎呀,后辈的事情该管的就管,不能管的随他去吧。”
白脸文士走了三步,从海边越过十万大山来到自己的殿堂前面。
白衣文士来到那座巍峨的大殿门口。
隋谦仰头望过去,这个人高大的仿佛这些山里最高的山峰。
远在天边像一个模糊不清的水墨画人物,眨眼就在半空了。
隋谦仰望抬着头,看到那个巨大的,不真实的一张脸。
那个白衣文士晃了一下身子,恢复成一个中等身材,面色平静的朝醉玲珑拱了拱手说“小姑娘一直活到了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醉玲珑盈盈一拜说“老先生好,您好久没有回来了吧,这里似乎没有您的传说了。”
白衣文士摆摆手说“还是不要了,大家一起遗忘了某家,不再关注某,让某家自由自在不是很好吗?”
说着转头看向隋谦和小汪。
小汪纳头就拜,“拜见山神大人。”隋谦被惊得嘴张得老大,拜服在地一个劲的说“神仙大人呐!”
醉玲珑矜持的说“呃,我这些跟随都是这是小地方人,没有见过大世面。”
山神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来意,你们要救一个人,某,也要你们救一个人。”
醉玲珑心里一动,不知道这位十万大山之主,能给予她什么事情,这也算是交易了。
山神望着连绵大山,说“上古时节,此地发大水,这水是南海水经常倒灌大地。为此上天吩咐某,自北方驱赶十万大山化为大象到这里 ,镇住此地。从此以后我某就为这里山神。”
山神神色自若回忆起以前,说“后来,某每每欲回家探望,总会雷电交加,使某不得离开。
后来听闻某的妻,竟不得轮回在人家游荡,每念及旧情,某道心不稳,不能精进修行的根源就是如此罢了。”
醉玲珑叹息说“哎呀哎呀!这不是耍赖吗?茫茫人海之中相遇这个千万年之前的鬼魂,不是难为我吗?”
山神笑道“不难,当年某驱赶十万大山化作的大象来此地,有一只大象在某家乡驻足不前,而某愤恨将它用剑定于那里。听闻相熟道友言道,某的妻就在那里留恋。”
醉玲珑心里有了计较,说“这世间上最苦是情种,既然有了方向,事情似乎找人容易。”
山神转身离开说“不管你们化解不了这段缘分,某都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小汪从地上一跃而起,说“主人,这件事情比较棘手。”
醉玲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嗯嗯,事情做好,结果就随他去吧。”
小汪拉起浑浑噩噩的隋谦说“可怜的娃,人家一辈子见个妖怪,本地小土地就不容易了,这位直接见过上古大神。”
隋谦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山寨里面的,躺下就呼呼大睡,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的光景。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恰巧是明月夜,月朗星稀的。
慢慢的起身,脑子里似乎全是那个山神出现的样子,实在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是难以想象的事。
小汪跑出来,问“谦啊,你看我某家是谁?”
隋谦说“你是我汪哥”
小汪伸出两个手指问“这是几”隋谦摇摇头说“汪哥啊,我只是晕了,并没有傻。”
小汪又挑逗了一会儿隋谦。
黄毅从外面磨磨唧唧的挪进来了,醉玲珑和小汪都不理他,醉玲珑只是低头画骏马奔驰图。
黄毅就跟隋谦说话,没话找话,隋谦很奇怪,跟这位管家人很熟吗?
醉玲珑说“黄官人的事情呢,小女子在尽量快点办。为什么不见小袁呢?”
黄毅说“小袁先生说事情要一步一步来,着急也没用。”
黄毅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里了,说,只要醉玲珑带着他出去干事,什么情况他都能冲在前面。
醉玲珑看黄毅像个大男孩一样耍赖皮,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看看时间已经是夜半时分,除了寨子里巡夜打更人,山寨再无人在寨子里走动了。
醉玲珑点了一点朱砂于马眼处,画作里面两匹马在画里隐隐约约飘逸起来。
醉玲珑把画图丢出窗外,两匹马扑出画图,立在屋外。
小汪收起空白画卷,塞进怀里,取过朱砂和笔,醉玲珑取笔在两匹马屁股上各写了一道符画。
隋谦看见字自然是要仔细看看的,然而看着刚劲有力,又不懂得这些文字的意思。
小汪解释给隋谦听“咱们主人可是大汉符箓派的传人,画这个是镇风的,那个是极速符。”
隋谦这两天见过的奇怪事情,似乎并不能让他再神魂颠倒了,不过看这些奇异的东西真是让人感觉新奇的。
看看时辰,醉玲珑决定动身。
小汪和黄毅一匹马,醉玲珑和隋谦一匹马。
隋谦听说要乘坐飞马,心里挺激动的。
醉玲珑和隋谦两个人坐上马匹,那匹马在原地转了一圈,轻轻松松的踏地小跑,纵身一跳,四条腿离开地面。
隋谦感觉身体抬高,后脑勺对着地面,自己双手不由得紧紧抓住马鞍,闭上眼睛。心里仿佛空了一下,几个呼吸间马平稳的水平跑动,跟在地面上没有太多区别。
这时候,隋谦睁开眼睛,天空上云彩犹如棉花,柳絮。星星明月更见明亮。
隋谦低头瞧瞧下面,山林屋舍像树枝,小盒子明月下的大江东去像一条玉带。
两匹马沿着河往东飞了些许时间,转头往北快速飞起。
猛然间隋谦耳边风声大作,直接吹得脸上疼,更加有寒冷气息吹过来。
醉玲珑轻轻抚过马首,马头上的眼睛红芒一闪,隋谦身上寒气和风都消失不见。
醉玲珑解释说,这就是罡风,一般凡人是受不了的。
天空中更高的地方投下一条阴影,长长的,慢慢的在地面画出一条龙形。
龙这种威压在隋谦心里压迫感十足,隋谦也不敢抬头看,更是抬不起头来了。
龙影缓缓的在前面指引方向,隋谦的压力太大让醉玲珑感觉到了,醉玲珑笑道“原来啊,谦感觉龙影,真是和我们有缘呐!”
隋谦转头看看黄毅,黄毅好像是知道骑马飞天是什么感觉,没心没肺的和小汪说笑。
十万大山里高大山神殿堂上,站着山神大人,他仿佛能看见大山边缘的两匹马,他忽然童心大起,说“我助你们快些吧!”
两指虚点醉玲珑马匹方向,一阵疾风传了过去。
几个人望着眼前繁花似锦的山林,在月亮下美轮美奂,花香是异香扑鼻。
这里山峰拔地而起,形态各异,像竹笋像宝剑像宝塔像狮子老虎,山上有洞,洞里有怪异的钟乳石。
山下的水,此刻像玉带平静无波。
这些情景是隋谦和黄毅没有见过的,两个人不由得惊呆了,默默的观赏。
半刻时辰之前,天马奔跑之间,忽然一阵风吹过来,两匹马被吹得像离弦之箭,飚飞了出去。
醉玲珑倒是没有什么,惊慌,只是咯咯笑,小汪和黄毅已经惊的大声喊。
所以短时间,两匹马已经缓步小跑,嗒嗒嗒,马蹄踏上地面石路。
三个人跳下马,黄毅扶住隋谦下来,隋谦倒是挺高兴,说“古人说日行千里,原来我想,莫不是古人叹息车马劳顿路途遥远,想象飞鸟自由飞翔。现在亲身经历,飞一样,真是让人感叹哪!”
小汪和黄毅顿时瞪圆眼睛,这个家伙竟然一点不怕。
黄毅说“今天的速度有些不对啊!”小汪两股战战说“吓死狗子了。”黄毅奇怪道“小汪这里有狗子吗?”
小汪神情自若说“有的,在天上风起的那时候,你看你像狗一样咬着我的衣服,抓住我的大腿,让我发出和你一样,像狗子一样的惨嚎。”
黄毅倒是不隐藏自己尴尬,说“某家,实在是害怕了,那股风来的猛烈,实在是没有经历过,所以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
醉玲珑说“那是山神大人送咱们一程罢了,不必在意。”
小汪怒气冲冲的道“真是令人愤怒的事情啊,真是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意外的路途艰险啊。”
小汪很想勇敢的跟这次旅途小事故的作俑者对决,但是充分比划比划彼此条件,觉得差距不是一般的悬殊。
于是小汪拿出一个小本本暗戳戳的画了一个人像,几笔之后就是活灵活现十万大山山神,后面画个圈圈。
醉玲珑摇摇头说“小汪啊,做人要有一般的目标呐,不能狂妄自大的调高呀,这样是对自己残忍和不合实际的。”
小汪点点头说“主人说的是,打不过也得记得,万一有一天能打得过呢?”
醉玲珑并不会觉得小汪这个目标很渺茫,因为,一个人有幻想有梦想,如果有一天实现了呢?
小汪拿出画作,这时候隋谦才看清,画作上是有五匹马的。
随着小汪抖手,地上的两匹马如水一样,消融化作无数光点扑进画作,画面上出现两匹马。那些马眼眶里都是空白,只是刚才骑乘的两匹马,眼眶微微有些暗红。
四个人沿着山路看这里风景。这里虽然风景不错,可毕竟是人烟罕至,官路上只容一辆牛车过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更是要爬山涉水,走过两边是深崖,中间只容一个人过去的路,隋谦两股战战不由得在地上爬。
黄毅抛过来一根绳子,要小汪拴住隋谦,以免掉到山谷里面,摔个粉身碎骨。
小汪很自然的把绳子套到隋谦脖子上,黄毅惊奇的问“现在,你就想除掉阿谦么? ”
小汪忽然想起来这是主人新找的跟随,店小二。
小汪讪讪的说,习惯了习惯了。
经过激流的山谷,摇晃的竹木桥,小汪在前面挥着砍刀斩断拦路的树藤杂草。
远远的,出现了一个小山村大约有几十户的样子,有烟雾袅袅升起来。
走近了有一条小溪,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小汪轻轻吸了几下鼻子,跟前面开路的黄毅对了一下眼,两个人左右分开挡在前面。
隋谦走得满头大汗,衣服掖在腰里,拿着衣袖不住的擦汗,这一路人烟罕至,尽是坎坷,走来也不容易。
忽然看见小汪和黄毅不开路了,开始警惕的挡在他和醉玲珑身前,隋谦也感到有些不安了。
四个人走过一段距离,那个女孩没有动,却是越离他们越近。
黄毅顿住脚步,把手里开山刀背,敲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出当的一声响。看那个女孩子没有动,黄毅脸上抽了抽,说了一句“遇到硬茬了。”
醉玲珑笑道“好可怕哦。”
到了溪边正好那个小女孩站在溪水那边。
黄毅朝那个小女孩丢了一块石头。
小女孩还是没有动。
小汪说“你看吧,不但是瞎还聋,就是这么站着说话挺吓人。”
黄毅说“这个溪水应该有小桥的,不然,这么多年,村民都是烫水走路的吗?另外这个村庄是有路通往外面的。
刚才某砍拦路的藤蔓树枝,发现下面有脚印和新鲜羊屎,要快速长满通过有人行走的小路,不是一时半会儿功夫能长成,就算能快速长成,为什么能把路不着痕迹的掩盖呢?”
说着拔出腰间的刀,就要走过去查看究竟。
醉玲珑说“千万别过去,这里可有古怪的。”
说着看向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望向这里,几个人看到这个女孩子生的漂亮,瓜子脸大眼,樱桃小嘴,冷冷淡淡的。带着简单的银饰穿着一套青蓝色云纹衣服,只是一双手遮住,在宽大袖口里。
醉玲珑喊“你的手生的漂亮呢,妹子。”
小姑娘忽然抬起头笑吟吟的说“贵人们,你们不是应该先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不是问我的手啊!是不是龙王大人。”
醉玲珑笑道“走的路多了自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不用再去从头开始做。”
小姑娘笑道“你这么直接掀了桌子干事,实在是令人愤恨的事啊,不如咱们再从头到尾玩一把,这才是一个故事啊。”
醉玲珑说“不要了吧,撞见了你不容易,这么把事情搞到完全,我们也受不了。”
说着醉玲珑几步走过去,一脚踏过溪水,飞起一脚踹过去,那个小姑娘好像风筝飞走了。
后面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有这么做的?
醉玲珑小声的说”这个事情看了是不简单了,越来越蛮烦人的。里面的事情似乎超出了我的预计。”
说话间只听见哗啦啦的一阵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隋谦看过去,刚才满地杂草枝蔓的路,已经空了出来,一条枝蔓刚才被自己踩在脚下,忽然那条枝蔓抽离地面,隋谦一个不防备,摔倒在地。
隋谦吃痛,抬起头来,惊奇的发现眼前多出来一条小桥。
山路上,因为突然收回的藤木树枝,踩在上面隋谦突然摔倒。
小汪赶紧扶起摔倒的隋谦,说“小谦呐,你可得注意了,山路不好走,时刻要注意路滑。”
隋谦说“不是的,因为这些树藤忽然有了性命,能自己动了,真是有些精怪的样子,是不是小汪。”
原来隋谦是要叫小汪哥哥的,但是小汪说,不能把自己叫得老,自己还是很鲜嫩,很小的,叫小汪就行。
当时黄毅很奇怪说“为什么你让某叫你哥哥呢?固然你是我的师兄,可我比隋谦是大的。”
小汪怒道“阿谦是我们家自己人,你是小辈,从这里论的!”絮絮叨叨的在黄毅身边唠叨一下午,到晚上月亮西斜,东边太阳升起。
黄毅顶着黑眼圈说“师兄,我知道了,要不是某家打不过你,听你唠叨也是一种享受啊!能知道天下那么多奇妙的事情。”
小汪满意的点点头说“很好,我要去睡觉了,这几天挺失眠的。”
黄毅......
这里,黄毅看着突然出现的桥,对醉玲珑说“看来有人对吾等要下手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对大山神有如此大的愤恨呢?”
醉玲珑笑道“这么多年没有接到这么惊心动魄的生意,真是让人感觉很期待他下面要发生的事情,还有更优厚的收入呢!”
黄毅不禁有些忧虑,这个令人看不清手段的阁主,经常做事情不按套路出牌,通常还能不断惹出事情,可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这一回,可这一回,好像事情弄的比较大了。
四个人走过小桥,来到村庄里面,村庄里面很破旧,他们拍开村头一户人家的门,里面是一家老人和孙子在家的。
老人挺热情的,看见几个人来,拿出粟米和野菜,还有做的酱。
黄毅问“老人家,这里生活很苦啊!”
老人说“客人,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虽然远离城镇,可我们这山清水秀的,吃得是自家的米粟,采的野菜,下河捕鱼,上山捉野味,早上看朝阳升起,晚上能看星星月亮,这不是很好的过一辈子的人该做的事情吗?”
黄毅摇摇头说“不对的,人应该多读书,考功名,练武建功业报效皇帝陛下,然后荣耀祖宗,庇护子孙,致仕以后看朝阳星星。”
老人说“我不用报效皇帝,就过上了看星星太阳的日子啦。”
黄毅无言以对,强求别人对生活的改变是一种残忍,黄毅通常不喜欢这么做。
醉玲珑问“老人家,这些天村子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因为我们到这里遇到奇怪的事情了。”
老人说“是的,以前有一些特别闲的人,有钱人经常到我们这里寻死,不对,是探险探幽。
经常是由我们村健壮的青年人带着去山里去,在大山外围是没有大的危险,再往里。
十有四五是我们的青年回来,那些探险人没有回来,不是我们青年黑心害人,是那些客人总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去。”
老人拿水给客人水喝,自己接着说“这些时日,山里面植物长得飞快,村里面经常出现陌生人,溪水涨落得飞快,捕鱼也不行了。”
吃完饭,黄毅掏出几枚大钱递给老人,就在此处休息。
其实在野外乡村休息,是一个需要诸多安排好事情的,比方提防漫天飞舞的蚊虫叮咬,地上毒虫蛇蚁的侵袭。
比方现在,老人眼巴巴的惊奇看着院子里,说“今天奇怪了,连一只蚊虫也没有。”
问了一下当地情况,醉玲珑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在一条大江旁边,那面因为有座佛寺,上香的人比较多,所以路还是比较好走。
说了一会子话,老人精神不济了,带着孙子去休息了。醉玲珑几个在燃起的火堆边烤火。
火光映的四处的影子舞动,隋谦经不住这样劳顿,也说去休息。
在旁边屋子里,床板上铺满稻草,只能往稻草里躺去。山里人穷,有一床被子就很不错了,没有多余的被子给他们。
隋谦正睡觉忽然感觉有人拉住他的胳膊,隋谦以为做梦,拽了几下没有松动,身子感觉也快拉到床下面去了。
隋谦彻底清醒了,大喊一声“救命啊!”
小汪头一个听见,一个飞越撞开门,看见隋谦正被一只巨手拉扯,往床下去。
小汪飞扑过去,扯住隋谦的胳膊,隋谦感觉自己的腿被一股巨力拉扯,猛的朝下一沉。
上面小汪拉着他的胳膊阻止下沉势头,可两股巨力拉扯,小腿处被土地埋的发胀,两腿还在慢慢的下沉,外衣下摆,都能埋进土里。
醉玲珑和黄毅走几步走进来进来,看着地上的小汪跟床底下伸出来的巨手较劲。
黄毅大喝一声,横劈那只要没入地面的大手,运刀在地面戳了几刀。
隋谦被两股巨力拉扯,身体仿佛要断成两节,脸扭曲的着,泪水止不住的流。
醉玲珑上去朝地面踏了一脚,震的地面抖了一下,那只巨手猛的松开了隋谦,隋谦被小汪像拔萝卜一样把隋谦从床下揪了出来,丢到床上。
小汪随手往地上戳了几刀,然后快速的扒地,床下的土飞快的被撅起来,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里,床榻旁边隆起两堆土。
黄毅扶起隋谦,把床移到旁边,看见一个深深的洞穴里,小汪在奋力挖土,头顶用布条绑着一块玉石,亮着悠悠白光照亮。看看大约两丈深浅。
小汪手里的家伙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竟然跟小汪手里的刀碰出了火花。
洞下面小汪用刀四处戳了几刀,用手抓了一把土闻了闻。
随后小汪抓住洞底的东西,几下就爬出来,啪的一声,小汪把洞底的东西丢在地上。
醉玲珑看过去那是一截手和胳膊的骨头,骨头晶莹剔透的,在灯火下发出盈盈白光。
醉玲珑看了一下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湮灭之手了。”
黄毅好奇问“这是什么?”
醉玲珑说“传说地狱路面一些经历过百年修炼的鬼怪,他们的手能够穿越地狱和人间的结界,抓住人悄无声息的入地狱。
还有一些强大的鬼怪能逃离地狱,行走于地底作恶,而他们的身体通常会被地狱火湮灭或者削弱到成为枯骨,只有手臂和手能保存下来。”
醉玲珑取过那一截骨头,敲了敲,铮铮作响“这可是修炼者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呢。”
醉玲珑拿过那只手骨头,吩咐小汪收起来,随后问小汪洞下面情况。
小汪说“挖掘这个地洞,并不觉得困难,土非常松软,就像预先挖了一个洞然后覆盖上泥土。
到了骨头那里,想要再快速的挖是不行了,而且下面是大块石头层,应该是挖掘到头了。”
醉玲珑不以为意,说“今天就这样吧,折腾了这么久,估计那些给咱们送礼物的人更不高兴了。”
小汪抱着晶莹剔透的手臂骨头爱不释手,隋谦摇摇头说“小汪,你看这个骨头挺怪异的,你却是这么喜欢,这是不应该的。”
小汪并不觉得隋谦说的不对,只是非常的喜欢这只骨头。
小汪找了一只大包袱把骨头搁里面,在那里捣鼓一番,找个铲子把床底下的洞填平了。
隋谦经过这件事精神有些萎靡,死活不愿意在屋里面待着了,坐在外面烤火。
后半夜月亮隐到山后面去了,寒气腾腾的起来,雾气弥漫,四个人进来屋里面。
正屋里面老人窸窸窣窣的起来,在屋里烧火做饭,隋谦往外面看过去,寨子里面其他人家也开始升起炊烟。
黄毅笑道“原来这里并不是全都是酷热,晚上山里居然有寒冷。”
醉玲珑笑道“月有阴晴圆缺,地上必然有寒暑春秋,这是必然的。”
看看时间已经折腾到将近天亮了。
小汪从一个包袱里拿出胡饼,一个陶罐,用水囊倒了水,烧水做粥,另一个罐子煎茶。
清晨村子里鸡鸣起来,山那面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山这面还是一片漆黑,慢慢的有红霞升起,从混沌云雾的江水半空中出现一轮红日。
老人走出屋子看看醉玲珑他们说“客人你们还活着呢!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小汪皱起脸骂道“我们都不能死,就看你死不死。”
老人解释说“咱们这里日子过得向来恶劣,经常有狼虫虎豹出没,还有毒瘴荆棘沼泽,每一天我们见面头一句话,就问你还活着吗?”
醉玲珑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出去呢?”
老人说“我们已经习惯这里生活,而且有人曾经搬出去住,富足是有,但是结果寿命短的很。在这里日子不好过,可还是能活得久。”说完颤颤巍巍的出去喂鸡拾起里面鸡蛋。
醉玲珑听到这里眼光闪闪。黄毅和小汪互相说起这里奇怪的事。
因为要去看那个象石,路途比较远,四个人听老人介绍,再经过一里地路,走到大路上,路上有专门送客的牛车。
看看不少城里人穿戴整齐也是或骑马或驾车朝一个地方赶去。
醉玲珑他们打听清楚了,这里有寺庙,所以说有不少人过来上香,看景的。
赶到象石那里去,四个人看看这个所谓的象石,是一座小山。
这座小山延伸到江里面,在江里面的山跟脚是一座桥形山洞,犹如一只象鼻,探进江里吸水。
象山长满小树,有藤蔓从山上垂下来,在江面上抚动。
有一条小路隐没在茂盛的灌木丛中,时隐时现的在矮树里面延伸上去。
象山上有一座塔像一把宝剑一样,插入大象似的山的脊背。
去象山拜访的人几乎没有,大多是在旁边一座寺庙上香。
醉玲珑几个不知道当地人的风俗习惯和对那个山上寺庙为什么少有人去。
四人付了车钱,一路走来这里风景不错,江面上有放竹排的,有经商的商船,逛江面的游玩的公子,他们似乎很是惧怕象山,都是远远的绕开这里。
醉玲珑四个人先来到江边那个寺庙。
那个寺庙外面站着一个和尚,眉清目秀的,微微笑向着来到这里的善男信女,弯腰合十,嘴里叽叽咕咕的。
来一个客人,那个和尚便合十,随后伸手示意客人旁边一个箱子上写着“功德箱”。
半天功夫也没有人往里投钱。
一个胖大和尚走出来看看那个眉清目秀的和尚,叹口气说“空明师弟你先进去吧!”
眉清目秀和尚轻轻说了一句“这个活现在还是空见师兄能做,师父说了,要稳重的把香客迎进来。”说完走回门口
胖大和尚抖抖衣袖,露出肌肉疙疙瘩瘩的胳膊,大喊一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这里菩萨保佑好心人,这里金刚最灵验,这里和尚本领大!”
刚要踏入门里的空明被惊的差一点跌倒。
四面的香客和旅人听见这个和尚喊声,纷纷围拢过来。
看大家注意力集中过来,那个空见大声说了一段经文,这段经文说得倒是一板一眼,只不过声音就像洪钟般的响,说得气势磅礴,声如洪钟。
醉玲珑看了说“看来声音大,也是一种本事,有些意思,咱们过去看看。”
有香客被吸引听了一段,被招呼进寺庙,空见并没有主动要香客旅人交功德,只是热情的招呼人进去。
那些人进去看看,明晃晃的箱子就放在那里,有人犹犹豫豫,空见摆摆手说“佛法自然,不必刻意去做,去去去。”
终究还是放功德的人多。
醉玲珑几个人走得近一点,大和尚老远合十念经说“原来是贵客到了。”
黄毅出来一步,同空见说话。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大和尚见过了太多人,差不多看出这异乡人的身份。
空见问“这位官人,眼力如刀,必是公门里面的人,到我们这里何事?”
黄毅说“我们巧合到这里游玩,来这里休息,能否见一下贵寺主持。”空见笑道“主持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黄毅笑道“你家主持有先见之能,这个,我们倒是要拜访了。”
说着话,黄毅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放入箱子,抬头看庙门牌匾上写着 几位跟空见进来庙去。
庙前有弥勒,韦陀,后面正殿如来,旁边有观音菩萨殿。
这里面有寮房,空见带着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主持住的地方,一处安静的院子。
叫小和尚去一间屋子禀告,不多时,小和尚请他们进去,而空见告辞继续去门口说他的经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