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99之小镇酸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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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于小山村,一心梦想着回归田园生活的张灵悦,在结婚前夕重生回到了99年夏天,这一年她十三岁,升上了初中,父母外出打工,自此她告别了家乡,告别了所喜爱的田园生活,每逢假期就带着弟妹奔波在去城市和父母团聚的路上,人生也从此落下了许多的遗憾。 重生回来,她想改变接下来的人生遭遇,想弥补遗憾。 就……先从做酸料卖开始吧。 注:女主将来会回到小镇生活,不会离开家乡去大城市拼搏。

《重生99之小镇酸爽人生》精彩片段

老挂钟发出“铛铛铛”的洪亮响声,把张灵悦从睡眠中拉醒。

睁开眼,天光大亮,张灵悦数着老挂钟响了四下,结合迷糊中听到的声响和这天光亮眼的程度,看来是早上七点了。

该起床了。

天气热,张灵悦将头发全蓄起,在头顶团成丸子,叠好被子,去做早餐了。

用昨晚的剩饭加水煮了饭粥,摘空心菜用猪油炒了,再用姜叶蒜沫炒一碗乌榄角,张灵悦吃过虽然素,但美味合胃口的早餐,推出改装过的木头车,往上面搬广口玻璃瓶。

广口玻璃瓶里腌浸着豆角萝卜,黄瓜木瓜,姜和辣椒等瓜蔬,若是此时打开盖子,定是酸香四溢,让人狂咽口水一一

这就是家乡人俗称的酸料,大小老少都爱吃,张灵悦也很爱吃,只是年少家贫,囊中羞涩,从来没能肆意吃个够。

少时,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要开个酸料档。又能挣钱,又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只是年少时的梦想,世人又有几个能实现呢?

好比她,酸料档没开成,想归乡过田园生活也一一不,这个倒是差点梦想成真了,如果她没有莫名其妙重生的话。

说起来,她到底为什么会重生呢?

终于遇到了心爱的人,归居田园的梦想也要实现了,正是从此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的时候,难道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好过,所以又把她扔回年少清贫的从前,想让她又过一遍苦日子?

老天爷:那得把你发回解放前做个小脚妇女,才能让你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张灵悦:哈哈!有怪莫怪,她还是知道好歹的。

发送回九九年,老天其实对她不薄了。

就当是老天为了圆她曾经想开酸料档的梦想,以及弥补她上一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不如意与遗憾吧。

八点多,一切准备妥当,张灵悦戴上竹笠,出发了。

从张家所在的松岗村到水门镇,步行要半个小时,张灵悦推着木头车,要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木头车上装着酸料的玻璃瓶又重,此时村村通工程的道路项目又未落实,家乡村道还是覆着厚厚河沙,自行车轮都有可能陷进去走不动的泥土路,手推的木头车走起来就更吃力了,一路走走歇歇,走了快一个钟,才来到了水门镇。

水门镇从前的名称是水门圩,圩是乡村集市的称呼,镇是建国后改的,农民们提起来的时候,还是习惯叫水门圩。

水门圩的圩日是农历的二五八,一个月之中,逢二逢五逢八是圩日,每逢圩日,卖成衣的,卖杂货的,卖日用的,卖小吃的,卖草狗皮膏药卖各种农产品农用品等等的,就会来圩市摆摊售卖。

农民一年四季都有农事要忙,很少有人天天没事跑圩上,都是有需要的时候及圩日才去赶圩,而那些摆摊卖成衣杂货日用狗皮膏药的,也是圩日才来,圩日一过,又带着货物赶到别的圩镇去摆摊了。

今日,正是圩日,九点多钟,已有不少人到圩了。

一般赶圩也是要趁早的,因为到了下午三点多四点,圩集就要散了。早上九点去,趁人少逛一逛圩街,挑挑货物,和熟人聊聊天吹吹牛,难得偷闲放松放松,到中午,去小食店炒一两个菜,喝杯酒,或者嗦碗粉,吃饱歇一歇,一两点,两三点钟的样子也就回家了,下午只要不是懒货,还能下田地干半天活呢。

张灵悦推着斗车来到圩市街口,在圩市街口一家建材店前的路边停了下来,这是她挑中的摆摊位置,离建材店还有三米多的距离,离得远,不会妨碍建材店做生意,旁边还竖立着一根电线杆,也不会有车辆从这里出入,如此建材店收不着她的租。最关键,是电线杆和旁边的凉茶西瓜摊之间的这个位置不大不小,摆大摊施展不开,摆小摊可能别人也琢磨不出卖什么好,长期没人在此摆摊,这就给张灵悦捡到了漏。

这可是个好位置呢,往左,是进圩市的街口,旁边有个生意火爆的凉茶西瓜冰柜档,往右十几米,就是连接隔壁秀水镇的桥。

在这里,要先说说水门镇和秀水镇。

虽说乡镇所辖下的乡村数量大致相同,但只比圩镇规模的话,和别的大多数只有一条长主街,几条短街巷的圩镇相比,水门镇算是个大镇了。

早在九十年代前,就有三条长主街,短街小巷二三十条了。而随着外出打工的人增多,人们的腰包鼓了,九十年代中期,镇子往外扩建,很快形成一片新的建筑群,又新增了两条长主街。

千禧年后,随着外出打工的人纷纷接货回家开加工作坊,不仅大半个镇子都是作坊小厂,乡村中也开了很多小作坊,将乡村中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不能外出打工的劳动力都吸纳进了小厂作坊工作,一时间水门镇人收入大增,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扩建。

而且,为了满足口袋中有了闲钱的人们对高生活质量的追求,小镇上的长街开满了流行品牌店,各种时兴的小吃店,奶茶店,到张灵悦上辈子重生之前,水门镇联合隔壁一河之隔的秀水镇,俨然已抵大半个县城了。

要知道,水门镇和秀水镇所属的清平县县城,一共也才四个农贸市场,而水门镇和秀水镇就有两个;还有水门镇的品牌街,和县城中心的品牌街也同样长,基本上,县里有的品牌店水门镇基本也有,客流情况也不相上下,当然,店铺更迭的时间也同样地,没有变化。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情况了,在现下,大家出行基本还是靠单车,家中有辆摩托车就很拉风的九九年,人们的购买力还没那么强,消费习惯也更多地围绕着家庭的油盐酱醋、衣食住行转,顶多,有了点闲钱可以小小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而一河之隔的秀水镇,就是前面提到的那种一条长主街,几条短街巷的小镇了。

水门镇和秀水镇从前本来是分属两个县管辖的,后来重新划分县域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水门镇划归清平县管了。两镇之间,以河为界,以桥连接,桥的两边,各有圩集街道,镇政府和银行邮政医院。

不过,和很早就拥有自己的特色农产品,以及因地理原因更好耕种而比较富裕的水门镇不同,秀水镇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特色农产品,且山高地少,因而秀水镇历来比较穷,镇规模也远比不上水门镇,整个镇子一直到张灵悦重生的前四年才终于发展扩建起来,但规模与水门镇仍然不能相比,这就导致了不管是从前还是日后,秀水镇辖下村子的农民们都爱到水门镇来赶圩。

为什么不呢?就一桥之隔,圩市也比秀水镇热闹,圩日都是同一天的。

就算念着自己是秀水镇的人,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逛完自家那规模小大半的圩街,再抬脚过桥去水门圩,也不费什么力不是?

所以,张灵悦的酸料摊摆在这个位置,占尽地利之便,不管是水门镇来赶圩的人,还是秀水镇来赶圩的人,她这里都不会漏过。

这不,她才刚摆好摊,就有牵着孩子的要进圩街的年轻妇人看到,过来问价了。

张灵悦详尽地给她介绍,酸萝卜一毛五一片,酸黄瓜三毛钱一片,酸豆角三毛钱一串,酸笋五毛钱一根,酸木瓜条五毛钱一条,酸姜则一毛钱三块,酸辣椒一毛钱两个。

价格跟圩上的持平,年轻妇人显得失望,看张灵悦这新崭崭改装的斗车,往日不曾出现在这里的酸料摊,明显就是新开的摊档,还以为新档开业,会在价格上便宜以吸引顾客呢。

张灵悦看出她的犹豫,推销道:“阿嫂,我的酸料是用醋醃的,不是用醋精醃的,好吃着呢,不信你试试,都是一样的价格,我的酸料吃着可要比醋精醃的好吃多了。”

张灵悦说着,用削细的竹签扦了块萝卜屁股,蘸了一下辣椒水递给她。

坊间传言,由于酸料太受欢迎,供不应求,酸料摊为了加快熟成的时间,降低成本,用醋精醃制酸料。

张灵悦至今不知道这传言是真是假,但踩过雷的亲身经历告诉她,有些酸料摊卖的酸料,吃起来当真不一样。

以酸萝卜举例,疑似醋精醃制的酸萝卜,一入口那是能呛到喉咙刺痛,久久不能缓解的酸,再咀嚼,萝卜看着应该是熟成了的,入口却外面绵口,内中生辣,喉咙除了受呛喉的酸的攻击,还要受生萝卜自带的芥辣的补刀,跟加醋自然醃制熟成出来,酸香脆爽,汁水清新中带着萝卜的微微甜味,吃下去叫人夏日暑热烦闷全消的酸萝卜完全是两个样,叫人心中不得不嘀咕。

本着吃了也不一定要买,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年轻妇人接过了张灵悦递来的小块酸萝卜屁股放进了口中,这是整根萝卜中最脆的部分,加上腌制得当,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好极了。

年轻妇人吃过,当即决定要在张灵悦这里买两块酸萝卜,两块酸黄瓜。

既然价格一样,当然是要买试过确定没有雷的这一家的酸料,而不是花钱去趟不确定的雷了。

张灵悦给她挑了相比较来说显得更大的两块酸萝卜和两块酸黄瓜,说道:“第一次开张,给阿嫂便宜一毛钱好了,阿嫂日后要常来帮衬啊。”

年轻妇人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她想着自己买得不多,不好讨价还价,没想到张灵悦给她挑大的,还主动给她便宜,不由高兴得笑开了,连道好说好说。

至于以后来不来,那是以后的事了。

不过,有闲钱且赶得上还是来的吧,毕竟这摊酸料做得好吃,这小女孩又会做人。

张灵悦开张第一单,收入六毛钱。

第二单,来的是秀水镇一家人,父母带着四个孩子,他们一开口,说的就是和水门镇方言大为不同的秀水镇方言,张灵悦听得这熟悉亲切的话,想起了某人,不由嘴角一翘,也用秀水镇方言回答,介绍了价格。

秀水镇一家人听得惊奇,问道:“你也是秀水圩的?怎么到水门圩这边来摆摊?”

不怪他们这么问,乡村人地盘意识浓厚,别看两镇一河之隔,村民也大多到水门镇赶圩,但摆摊跟赶圩还是不同的,一个是来赚钱,一个是来送钱,前者当然没有后者得人心,甚至可以说被人憎恶。

像张灵悦这样的十三岁小女孩,单独一人跑到水门镇来摆摊赚钱,没两下就要被水门镇的人赶走,说不得还会被打砸谩骂。

他们这么问,其实还存着隐晦提醒的好心。

张灵悦笑笑,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水门圩的,只是学过秀水圩的话。”

前头说过,由于秀水镇和水门镇从前分属两个不同的县管,所以两镇方言从发音到用词及语气助词都有着极大的差异,几乎可以说是两种语言,不是听习惯的人,一开始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就是听习惯了,对方话语中的词句也有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是以,听到张灵悦一个常被清平县人下意识地认为水门镇应该是隔壁县的水门镇人竟然学过秀水镇的话,让人颇有种她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微妙优越感,这一家人露出了笑容,说道:“也是该学一学,以后考上县高中,就不怕听不懂老师说什么了。”

张灵悦当然马上谦虚,说自己没那么聪明,考不上县高的,大概只能考上县里二流三流高中的样子。

可不管二流三流,重点是县里的高中,要去县里上学,就得会听清平县的方言,加上她还会说,同声同气,给人的感觉就是自己人了。

自己人当然要帮衬自己人,秀水镇一家人买了六块酸萝卜,两条木瓜,四个孩子围在一起分父母额外给他们买的两条酸木瓜,叽叽喳喳,满脸开心。

张灵悦也开心,这一单她收入了一块九,其中的木瓜可是自家种的,不用钱,近乎纯赚。

接下来,张灵悦又陆陆续续卖出些酸萝卜酸黄瓜酸藕片酸豆角等,没人的时候,她就掏出带来的小学的书本,重习早已被还给老师的小学知识。

这个暑假过去,她就要上初中了,可不得抓紧学习。

她记得,上初中的第一个星期,就会有一次摸底考试,她可不想上辈子考了一百九十八分,而这辈子却只能考两个大鸭蛋。

至于因为看到她努力学习,又是一副学生的稚嫩模样,圩市管理略过了她没收摊位费,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日头渐高,暑热越盛,到了早上十一点,需要来赶圩的人,也全都来了,圩街挨挨挤挤的,全都是人,放眼看去,跟后来的假日景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时节点,不管是顶着烈日骑了一路单车的人,还是逛了一早上圩的人,都开始口中干渴起来,又将到未到嗦粉吃午餐,不上不下的时间,大家的选择便是吃小吃,因为既花钱少又不占肚,主要是能解暑渴。

这时候,西瓜凉茶冰棍和酸料是首选。

前者不用说,西瓜汁水多又清甜,凉茶也是甜滋滋的清香路边菊和酸甜略苦的柠檬茶,两毛钱一杯,喝上一杯,干渴全消,喉中还有凉凉甜甜的回甘。

冰棍就更爽了,舔一口,全身冰凉,但吃完后会更口渴。

酸料则是酸爽得来又解渴,还能打开胃口,要是全选便宜的萝卜,相比一元钱一块,吃着不过瘾的西瓜性价比高,也不像凉茶和冰棍,一到肚中就没了,酸料可以慢慢咀嚼,慢慢品尝,汁水丰富,滋味十足一一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当然,其实多数人吃酸料,一尝到那酸香爽口的滋味,都是迫不及待想尝更多,三两口就囫囵着解决掉了一块酸料,尽管如此,你也不能阻止人们的错觉。

因为,有一种自制力叫做我觉得对酸料我有。

到了十二点过,不用等到两三点钟散圩,张灵悦摊上的酸料就在这种“对酸料我觉得我有自制力实则没有”的错觉帮忙中很快卖光了,只剩下酸姜和辣椒。

水门镇附近一带的人吃酸料,追求酸脆的口感,所以食材本身自带脆感的萝卜黄瓜木瓜竹笋等等很受欢迎,是酸料摊中的明星,最好是醃制一熟成就推出来卖,隔上一两天,脆度下降,口感就逊了一筹,熟成超过三天以上,就绵软烂熟,为人所不喜,不会买了。但酸姜和辣椒不在此列,这两种酸料吃的是酸辣的口感,放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不变质就成。

眼看日头高悬,热浪滚滚,张灵悦收摊,不准备顶着大日头在这里苦守着卖没多少人吃的酸姜酸辣椒了,这个是丰富种类用的,挣不了几个钱,若为多卖些酸姜酸辣椒而中暑,就得不偿失了。

旁边卖凉茶西瓜的妇女见她收摊,搭话道:“阿妹,这么快就收摊了?生意不错呀。”

张灵悦笑回:“哪里?我卖得少,不及阿婶你,光凉茶就卖了几桶。”

阿妹,是对年在十八二十岁以下未出嫁女孩子的统称,不是因为张灵悦是同辈才这么叫她,所以张灵悦按凉茶档妇女的年纪叫她阿婶,这并不混乱。

凉茶档妇女的家就在档口后面的那幢四层楼房里,熬煮凉茶很是方便,今早家中的确已送了四桶凉茶来,都卖光了,她颇为自得,笑了一声,谦虚道:“凉茶不值几个钱。”

怎会不值几个钱?

灵悦自己在家也熬煮过凉茶档卖的这种路边菊凉茶,屋边田边不要钱的路边菊拔一把,洗干净丢锅里熬煮,待水变成绿色,路边菊的清香气味散发出来,滤去渣,加入白糖搅拌至融化,再放凉,就得到了入口清香,甜美甘凉,涤荡暑气的路边菊凉茶。

这可比张灵悦又要切片,又要晾干醃制的酸料省功夫多了,成本也更低,卖的价钱却不比酸料少多少,哪可能挣不了钱?

只不过,卖凉茶得有自己的铺子,能源源不断供应凉茶,且只在圩日才有生意,平常的日子大家基本不喝,跟不管圩日平日都受人青睐的酸料可没得比。

何况,随着社会日渐富裕,各种饮料进入市场,人们的消费习惯改变,凉茶很快就会在丰富饮料的冲击下消失于市场,张灵悦的记忆中,约两三年后,就没再在家乡喝到过这种便宜美味的凉茶了。

倒是酸料,永远是家乡人们的心头好,无论是张灵悦往上的父代祖父代,还是她这一代,及下一代,再下一代,管你饮料是喝凉茶还是喝汽水,喝果汁还是喝奶茶,酸料都从未离开过人们的日常生活,经久不衰。

张灵悦收拾好摊档,在凉茶档妇女那买了一杯凉茶喝,回味着这久违了的美味。

嗦过粉,慰劳过空空如也的胃,张灵悦去进了些萝卜,又去肉摊割了二两肉便回家。

回到家,擦去汗,打开漏电的老式落地大铁扇,吹着堪比自然风的清凉风,暑气散去,疲劳上来,张灵悦合上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近五点。

这个时间,该去淋菜了,从前菜园和菜地里的菜,只是餐桌上佐饭的菜蔬,如今可是她生财的来源,须得更用心侍候才成。

挑上粪桶,张灵悦先去离家二里远的菜地去给豆角淋水,回到家,又去屋边的菜园,逐一给空心菜红薯叶苦麦菜,茄子石瓜白瓜黄瓜丝瓜苦瓜等淋了水。

淋完所有的菜,再去自家的竹林挖了笋,这时太阳已落到山后,是六点多近七点的时候了,该做晚饭了。

电饭锅洗好米,盖上盖按下键,瘦肉洗干净切片,加盐油酱姜丝拌匀放一边腌着,在屋边摘了把假决明豆叶,逐枝从上往下一撸,把假决明豆叶从梗上叶筋上撸下,加清水洗干净,捞起搁菜筛沥水,丝瓜去皮,切滚刀块装盘备用。

今晚,她打算做一道假决明豆叶瘦肉汤和清炒丝瓜。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回到家两点多,在外晒了大半天的太阳,是该吃点清凉解热的吃食去去暑气。

吃过清香甘凉鲜美的假决明豆叶瘦肉汤,清甜美味的清炒丝瓜,在满天熠熠生辉,如镶了极致纯净钻石的星空下散步消过食,张灵悦处理好挖回的竹笋,煮过水,放清水里漂着,然后,她终于有足够的闲暇时间去进行快乐活动一一

数钱啦!

今天卖酸料的所得,她虽大致有数,但具体卖了多少,她还没数过呢。

今日,她共卖了三十块酸萝卜,三十块酸黄瓜,二十五小扎酸豆角,二十根酸笋,二十条酸木瓜,再加上两块钱的酸姜酸辣椒。

应收四十三块钱,实收四十一块,少掉的两块钱,是给客人的优惠和搭添头去了。

一个圩日,半天收入四十一块钱,一年平均每个月约有十个圩日,那就是月销四百一十块。

四百一十块钱,听起来不多,还要扣除本钱,所得就更少了。

但要知道,现在可是九九年,不说别人,就拿张灵悦的父亲张成林来说,他在兴市帮昔日的战友送货看仓库,闲时还做做苦力,给人拉货搬运,等于日夜工作,打三份工,也才一千块多块钱。

而张灵悦的母亲刘婵,在熟人的介绍下,从上个月的二十五号,张灵悦收到初中录取通知书后去的兴市,进厂打工,一天工作十一个小时,做上三个月后转正式工,也才七百多八百块钱,没转正前工资也就跟张灵悦卖上十日酸料所得的一样多。

而且,张灵悦也并不满足于每个月卖十日酸料,只卖这么几种基础款酸料就算了,她想的是每天都卖,卖更多种类、更多好吃的酸料,这样挣得就更多了。

畅想了一下未来,张灵悦顿时充满了干劲,收好钱,去洗澡睡觉了。

次日起来,吃过早餐,张灵悦照例先去淋菜,顺便摘了要做酸料的豆角回来,洗干净挂竹杆上,再捞起漂着的竹笋一起晾晒,去摘将熟未熟的木瓜,在表面上划上许多道道,静置着等乳白色的苦汁流出,及时用水清洗,直至苦汁流尽,刨皮去籽切条,一番忙碌完,就开始烧水准备做酸料。

水门镇一带做酸料,采取的不是加盐加凉白开,密封置阴凉处自然发酵产生酸的方式,而是将原料清洗干净,放太阳下晒至表皮稍蔫,再视材料的不同进行或焯水,或加盐在盆中不停抛翻,或揉搓至盐溶解等处理,处理好后,放入坛瓶之中,加凉开水加适量酸醋,喜辣的可以加辣椒一起泡,但做酸料卖的一般都不加辣椒,而是另外做成辣椒水,供喜辣的客人吃之前蘸一下。

这样腌泡出来的酸料,熟成时间快,一般隔上一两天或两三天就能吃了,吃起来酸脆鲜爽,不带腌水的沤臭味,还能尝到原食材自带的清香味道。

忙碌一天,把豆角竹笋木瓜装进玻璃瓶中,加水加醋盖上口密封,明天再做更易熟成的酸黄瓜萝卜片,后天圩日就又可以去卖了。

日子在张灵悦学习和做酸料中过去,又一个圩日到来了。

张灵悦照例七点起床,收拾出发。

正是大暑的节气,三伏天人们苦夏,没有胃口,就更喜欢吃酸料了,今日的酸料又是销售一空,且比上次卖得快,辣椒酸姜也较上次卖得多。

这是因为有了熟客的帮衬,虽然有些人也心抱怀疑,怀疑张灵悦上次酸料卖得好,这回会起坏心思,改用醋精腌制酸料,对抱有这种心思,并直白问出口的人,张灵悦也不多话,直接拿竹签扦一块边角料让他们试吃,打消他们的疑虑,也算是附赠了一小块酸料,吃过的人自觉占了便宜,酸料又没问题,都高高兴兴地买了酸料,还对张灵悦一顿夸,夸她的酸料做得好,做生意讲良心。

路过的人听到,自然忍不住要凑近看看,问上几句,人家又给张灵悦做宣传,大力保证张灵悦的酸料做得好,人实在,一时帮张灵悦做了推销,卖出去好些酸料。

就这样,张灵悦今日又早早卖完了酸料,买凉茶的时候,卖凉茶的妇女正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看了张灵悦好几眼,话倒是没说什么,就是眼带审视,若有所思。

张灵悦看见,心下咯噔,琢磨了一会,想着她不会是要使什么坏吧?

但想想,刚才同村叔伯婶娘嫂子们有到她的摊前和她搭话,卖凉茶的妇女也不是没看见,想要使坏,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被她叫上村人报复。

横竖她也要做生意,也怕得罪人。

就算她实在眼红,想来最多也就是也推出酸料卖,分她的生意,虽说这样也算得罪了张灵悦,但张灵悦也不好因这一点就叫人对她打砸闹事,因为生意谁都可以做,张灵悦这样做的话,是不在理的。

如此一想,张灵悦也就放下了担心。

只是分生意而已,张灵悦对自己有信心。

再说卖凉茶的妇女已经够忙的了,要做酸料卖,除非她再加人,不然忙不过来不说,也挣不到钱,但要加人卖酸料,那就不是分张灵悦的生意,而是明抢了,那张灵悦叫上村人砸她的摊,她也不冤。

这等明显不划算的事,除非她没有头脑,不然她应该不会做。

张灵悦所料不错,下个圩日,张灵悦再来摆摊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凉茶摊的冰拒旁边,摆了一罐酸萝卜。

张灵悦挑了挑眉,恰好与卖凉茶的妇女对上眼,卖凉茶的妇女下意识地瞄了眼那罐酸萝卜,不自在地跟张灵悦打招呼。

张灵悦笑着和她打了招呼,像是没看到那罐酸萝卜。

有些事,该糊涂还是要糊涂,就一罐酸萝卜而已,水门镇人酷爱吃酸料,整个水门镇的店铺,只要有心的,都会在门口摆上一个玻璃罐,泡着酸萝卜卖,增加点添头收入。

她能阻止一个人,还能阻止全部人吗?

还是要靠产品和做生意的手腕来取胜。

产品,张灵悦对自己做的酸料有信心。

她的酸料可是照着圩上最受欢迎,最大的那档酸料做的。上辈子她没能开成酸料摊,但不妨碍她把童年最爱吃的酸料给试验复刻出来,全家人吃过后,都一致认同,她做的酸料跟圩上最大酸料摊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几回卖下来,每次都清空了酸料,还被顾客埋怨做得少,直让她多做一些来卖,也说明她的酸料得到了顾客的认可和喜爱。

至于做生意的手腕,虽然她上辈子没做过买卖,没有干过销售,但她做过顾客呀,也做了三十来年的人,自问对人心、对顾客的心理还是有所了解的。

更别说,作为职场社畜,谁没读过几本成功学、成功人士传记的书,以及推销和自我推销的案例与心理学,期望着在职场上大杀四方,功成名就一一当然,个性原因,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佛系,但用来摆摊卖个酸料,绰绰有余了。

凉茶西瓜摊的酸萝卜,张灵悦有信心,是影响不到她的。

果然,这一次她照例早早地卖完了,也照例地,去买了凉茶,大概是出于不好意思,卖凉茶的妇女格外热情地招待了她,张灵悦也笑容以对,简单应答几句,喝完凉茶就离开了。

如此,这茬就暂时算揭过了,只要她不再继续过份,张灵悦也不追究,大家相安无事。

其实,卖凉茶的妇女不知道,张灵悦所求不多,只求能在她上初中之前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卖酸料就行。这个位置诚然很好,但在她上学之后,也是霸占不了的,只要卖凉茶的不在这个月里使坏赶她走,少挣一点钱,张灵悦也是可以接受的。

再说了,也没有少挣一一

张灵悦离开前,瞄了一眼那没卖出多少的酸萝卜,暗中发笑。

做酸料不难,似乎人人都会做,但要做出好吃的、合乎大众口味、受大众欢迎的酸料,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怀着打了小小胜仗的成就感,张灵悦开心地去嗦粉进货回家。

日子就在张灵悦做酸料卖酸料中过去,来到了八月十六日。

前一天,是农历七月初五,正是圩日,张灵悦卖完酸料,嗦粉完毕,没有进货,而是去买了一个桶,一条毛巾,漱口的口杯,新牙刷以及牙膏洗衣粉香皂等日用品,回到家,把玻璃瓶清洗干净晾干,和为做酸料卖而新置的菜刀木盆水桶一起摆放好,盖上塑料布防尘,直起身,轻轻地叹息一声。

从明天起,她要去初中参加为期五天的中学体验生活,暂时不能再去卖酸料了。

张灵悦重生在上个月的二十五日,母亲出门去打工的那天清晨。

上辈子,随着她升上初中,小她一岁的妹妹张灵音也要去读初中的预科班,今年已七岁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张立孝和张立严也要上小学,家中开支骤增,靠着父亲张成林打工,母亲在家务农,虽可勉强做到收支平衡,但考虑到再过六年,张灵悦就要上大学,张灵音接着也要上,张立孝与张立严也要升上初中,花费更多。

于是,父母商量过后,决定把张立孝和张立严送到县里去年开办的寄宿学校,母亲则在父亲战友的熟人介绍下进兴市的工厂打工。

因为自此起要与孩子们长久分开,也是考虑到孩子们长大了,需要去见识世面,父母便决定,在这个暑假,母亲去兴市打工的时候,把他们姐弟四个也带去兴市去过暑假。

上辈子,张灵悦一开始是不想去的,她个性内向喜静,对古代隐士和武侠小说武侠影视剧中世外高人的隐居生活向往已久,巴不得全家人都不在,好独自在家体验一把隐居生活。

但父母怎么会同意?他们对她内向的个性苦恼已久,让她去兴市就是要她去见识俗世繁华,刺激她心生向往,改掉内向的性格,于是以她身为家中长女的责任感拿捏住了她,让她不得不放弃独自在家的想法,跟着去兴市去看住以及管教住“有可能因为去了城市,父母要上班没人管,如鸟儿出笼,到处乱跑,城市坏人又多,说不定一眼没看住,就会被坏人拐走的弟弟妹妹”。

说起来,张灵悦也不是蠢,就这么相信了父母的话,她自然知道自家姐弟四个没有一个蠢的,非但不蠢,甚至如妹妹张灵音,她不起坏心思骗别人别人就该偷笑了,别人想骗她那是连门缝儿都没有的,且两个弟弟也是听话的人,才不会四处乱跑,不,就算比较跳脱一些的大弟张立孝会乱跑,从小就小大人似的小弟张立严也会拉住他的。

可是,要不怎说关心则乱呢?

张灵悦虽然对弟妹们有信心,但她对他们更有源自血脉的浓浓的爱。

一想到她那长得漂漂亮亮的妹妹,俊俊秀秀的弟弟会被坏人盯上,诱拐不成,直接套麻袋敲晕带走,就担心不已,遗憾地放弃了独居的想法,跟着一起去了兴市。

这辈子,重生回到出门去兴市的那一天,张灵悦搞清楚自己是重生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以要参加中学体验生活为由,坚决要留在家中,母亲拗不过临时变卦的她,长途客车的发车时间又快到了,退票已来不及,没有办法,一再劝她不听,只好哭着出了门。

张灵悦怀着歉意,送他们到了村公路,目送载客的摩托车载着他们远去,消失不见。

如果她重生回来得更早一些,张灵悦会力劝母亲不要去打工,和她一起在家做酸料卖。

但或许是因为,这一天是张灵悦人生中的分水岭,就是从这一天起,她的人生中有了大大小小的遗憾,以至每次想到这些遗憾,就会追根溯源想到这一天,产生“要是那天……就不会怎样怎样”的想法来。

所以,她才重生在了这一天。

而她也决定要做出改变,弥补那些遗憾。

参加中学体验生活固然是张灵悦坚持留在家的借口,实际可去可不去,比如她上辈子就没有去,这辈子完全可以不去,可以用这时间卖酸料挣小钱钱,也免得不去摊位被人占住,但张灵悦自有打算。

八月十六日,张灵悦骑着自行车,带上新置的日常洗漱用品,带上行李,还有二十斤米,出发去学校。

水门镇有两所中学,一所是镇中,一所是职中,镇中坐落在镇外的一座矮山头上,占了整个山头,职中比镇中要远上二三里,坐落在另一座山上,规模比镇中小一圈,地位自然也比不上镇中,矮镇中一头。

不过,和县中比,镇中又大有不如了,孩子家长们,谁不以考入县中为荣。

张灵悦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在中上游徘徊,升初考试的时候,也同样落在了中上游的梯队,没能考进县中,好在也不至于要去职中,进了不好不坏的镇中。

张灵悦后来审视自己的人生,她觉得,从后面的经历来看,自己并不笨,小学的时候实在不应该学成那样才对,都是因为内向的性格,使她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不敢问老师,问同学,就这么迷迷糊糊过去,所以升初也就迷迷糊糊地升初。

也就是后来网上所说的社恐,怕和人打交道,对和人打交道总是能避则避,恨不得能遁到无人海岛,独自生活。

不过,到了初中就不同了。

其实,张灵悦心中也为自己的性格所苦,不止父母期盼她能改掉,她自己也想改掉,只是社恐的性格使然,她怕在众人眼里,分明一直内向怕羞的人,一下子变得开朗大方,谁都会看出她是在假装开朗大方,会遭人嘲笑。

于是她决定,等升上初中,离开小学这个熟人环境,在相对陌生的初中里,再来改掉内向怕生的性格,这样就不用怕有人笑她装样子了。

如张灵悦所想,她的确做到了,虽然不容易,还是做到了。

在初中的她,虽说也没有就变成活泼开朗,社交牛逼哄哄的社牛了,但也硬着头皮,积极地去向老师和同学问问题,学业上极力去弄通弄懂,也是凭着这个,初中毕业,她考入了县高。

之所以只进了县高,没能考入市高,是张灵悦小学的底子拖了后腿。

说起来,因为这个,她似乎应该重生在上小学之前才对,毕竟小学底子没打好,也算是人生中的遗憾,可初中多少改掉了一部分内向性格的成就感,冲淡了这份遗憾。而且到了高中,她也把小学落下的问题给补上了,考上了好大学,如此,也就不存在什么遗憾了。

张灵悦推着自行车,爬上学校门前的斜坡,穿过校门前的运动场,进了水门镇初中。

镇中是记忆中的那个镇中,古旧的青砖校舍和新建的红砖校舍并存,张灵悦去报到处报到,又扛着米去饭堂交了米,提着行李去分到的班级宿舍。

一进宿舍,就看到昔日同住了一年之久的初一同学们。

张灵悦跟她们后来没有了联系,忘了她们的名字,但记忆中还记得她们的模样,见到她们熟悉的稚嫩脸庞,忍不住露出了怀念欢喜的笑容。

然而同学们不认识她,对上她这个陌生人的笑容,一向生长在小山村中,生性质朴,才刚离家走向外面的世界,心中紧张害怕又向往的她们,顿时羞红了脸,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不知所措地别开眼,扭开头,强装镇定,假装自己在忙碌。

张灵悦:……

总感觉自己是调戏了良家少女的浪荡公子。

调戏的还是一帮良家少女!

体谅着同学们的心情,张灵悦没有再说什么,在自己的床位前放下东西,提起桶准备去打水,擦一擦床板。

走到门口,隔壁床位,记忆中姓李的一个女同学带着怯意,鼓起勇气小声道:“水在饭堂的旁边。”

张灵悦当然知道,但也承她的情,用后世养成的习惯性,对她一笑道谢:“好的,谢谢!”

在这个时代,山里长大的女孩子们,不习惯见人就笑,谨慎庄重有礼,这才是家庭对她们的教养;她们也不习惯对人说谢谢,那是电视上播放的城市里的人,以及书本上的人才会说的,文绉绉的话。

她们受人帮助,只会用感激的腔调说“多亏了你”,或是“多得有你”,要么就是奉上自家的一把菜,或更稀罕一些的糖饼零食,切切实实地表达感激之情,不玩虚的。

李姓女同学被张灵悦的笑容和“谢谢”再一次弄得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又一次别开烧得通红,带着懊恼,写着“早知道就不多嘴了”的脸。

进退有度也是她们被要求的家庭教养,这样对别人的话不知如何应对是极其失礼的,是没有家教,被视为没有父母教养的野孩子的表现,也难怪她要懊恼。

张灵悦一看,又下意识地道了句“对不起”,结果把人家弄得更不知所措,嘴巴噏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分窘迫,就差落泪了。

得!

张灵悦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似乎多说多错,只能懊恼地拍了拍额,干脆提桶溜了。

卖酸料可以变着法对客人说好话,说客气话,但对这些小姑娘们可不行呀,她们还太害羞了,乍离开相对封闭的乡村生活,也让她们拘谨怕生。

慢慢来吧,等熟悉了就好了。

张灵悦这么提醒告诫着自己,去提来水,打湿准备好的,不要了的旧衣服,擦干净床板,挂好蚊帐,摆放好日用品,铺好床,看看还有时间,她去到洗澡间,挑了个中间的位置,洗了个澡。

近七点,六点五十的时候,晚自习的预备钟声响起,张灵悦放下带来的小学课本,跟女同学们一起,向教室走去。

但由于张灵悦刚才让人下不来台的表现,女同学们都不太敢和她走在一起,有意无意地避着她,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举动,自己应对不来,让彼此丢脸。

是的,怕彼此丢脸。

张灵悦做出让人下不来台的举动,于她自己而言,也是失礼的,是没有家教的、丢脸的行为。

感受着女同学们隐隐爱护的细腻心思,想起十多年后的公知们鼓吹的什么传统的美德和古礼只在岛上留存的话,张灵悦心中暗嗤。

这些人如果真的有心,肯到农村走一走,就会知道,他们口中名为推崇婉惜,实际只为踩贬,不安好心的传统美德和古礼,农村一直有好好传承着,他们想要学,尽管可以学;想要生活在这种氛围中,尽可以搬到农村去定居。

然而,他们是万万不会如此做就是了。

张灵悦就读的九九年水门镇镇中一年级新生有七个班,每个班约四五十人,张灵悦被分在七班,这是个差生班,一二班才是尖子生班。

像张灵悦这种成绩只属中上,也没有背景关系的学生,是进不了尖子生班的,被平均分在了另外五个差生班,美其名给差生班起带头,做榜样,激励差生好好学习的作用。

九九七班共有男女学生四十三人,女学生为所有班级中最少的一个,只有十一人。

这年代,农村中的重男轻女思想,以非常明显的方式,在这个班级中体现出来。

想到后世的男女失衡比例,看着教室中同样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男同学们,张灵悦不由想到,他们之间,有多少后来做了光棍呢?

张灵悦后来一路读书高进,和家人们又一直待在城市里,与成绩不好,大多数连初中都没读完就辍学打工的他们没有了联系,并不清楚他们后来的状况。

七点的晚自习钟敲响,班主任走进教室,介绍了自己,张灵悦记得她,她姓王,是语文老师。

王老师自我介绍完毕,又让大家介绍自己,学生们顿时羞涩扭捏起来,不分男女。

张灵悦前世没经历过这一遭,当时社恐的她若是在场,想必也是其中羞涩扭捏的一员。

现在的她当然不是当初的社恐了,不过她也不想做带头的那一个,通常来说,社牛且不是刺头的孩子,一般都会成为老师管理班级的助手,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忙,给老师做助手就免了吧。

于是,她挑在不前不后的居中时间,做了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完毕,王老师又说了些勉励以及初中生活学习需要注意的话,铃声响起,就让学生们回宿舍了。

毕竟还没有书本,来体验初中生活,只是让学生习惯住校上课学习的生活,晚自习是要上,但上一节课的时间就够了。

次日一早,六点钟,铃声响起,新生们起床洗漱,去校门口的运动场听口令站队集合,听体育老师说了半个小时的话,先告诉新生体育课的重要性,再说了等正式开学,要学习广播体操,将来每天早上都要做操,又问新生们都擅长些什么运动,和新生们互动了一下,到了七点,让新生们解散去吃早餐。

早餐吃毕,是早读时间,如今没有书本,自是没有早读,班主任领着各科老师来给新生们做介绍,一个早上,就在各科老师以及学生们的自我介绍中过去了,氛围还算轻松。

而到了下午,就开始搞班级以及班级附带区域的卫生。

一天过去,学生们在一遍遍的自我介绍和劳动合作中渐渐有了大致的印象和浅浅的熟识。

班上的同学们,很多都是在小学时就是同学,又一起上了初中,张灵悦也有一个小学时的男同学与她同班,但两人不熟,两家相隔得又远,两人又都不是活泼外向的人,小学同班六年,张灵悦和他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再者,他是学习成绩差的那一挂人,和张灵悦这种成绩中上游,有时能冲到前五,能归类到优秀学生的圈子不同,出于自卑,也不会来和张灵悦强融圈子,这就导致同校六年,又是同村同本家的同学,到了陌生的地方本应天然亲近才对,张灵悦和他却在初中又做了一年同学后,仍是没能熟悉起来。

别人不想强融,张灵悦也不强求,只和他浅浅打过招呼,宣暄几句就算了,没有刻意亲近。

前世张灵悦是这么做的,这一世也是这样。

社恐才最知道社恐的心思嘛。

五天的时间,就在新生们慢慢适应着初中的学习作息,和同学老师慢慢熟识之中悄然流逝,星期五到了,学生们也该回家了,经过这五天的时间,有人心生向往,迫不及待盼望着正式开学后的初中生活,也有人适应不了,打起了退堂鼓。

张灵悦则是盘算着,后天又是圩日了,做别的酸料去卖已来不及,明日做些萝卜黄瓜卖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之前腌泡好的沙梨,品种是少了些,挣得也不会太多,但好歹不至于缺市太久,流失顾客不是?

风风火火,一刻不耽误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张灵悦第一时间冲去菜园,看菜有没有枯死,这五天中她最挂心的就是这事了。

尽管去学校之前,张灵悦用打通竹节的竹子搭了简单的滴漏淋水装置,但鉴于源头是家中的水缸,地势差导致流速快,又因为时间上不足,来不及做实验,因此张灵悦也不敢保证水会在多久流尽,只能期望多淋一天是一天,菜园的菜能尽量捱到她回来。

看着菜园中只黄了几张叶子,没有蔫枯的菜,张灵悦开心地笑了。

别的还好说,死了就死了,要拿来挣钱的黄瓜,那是不能枯死的,自家能产出,就可以减少成本了。

滴漏有用,看来萝卜和秋豆角、包菜及藠头也可以种下了,黄瓜也可以试着种一种,虽然这个时候没听说过有秋黄瓜的品种,但水门镇在南方,秋花生秋豆角秋西瓜都可以种,论理来说,黄瓜应该也可以。

就算不行,也不过损失人工和种子,但要是种成了,那以后的酸黄瓜原料就有了,值得一试。

张灵悦摘了菜,高高兴兴地回家。

次日,张灵悦果然做了萝卜黄瓜酸料,想了想,去村里换了个半熟的木瓜,一番处理之后,斜刀切成寸长的菱状块,不用水泡,而是用盐腌出水,加凉白开洗去盐水,再加适量的糖醋拌匀,腌上一晚,明天就能卖了。

这不是水门镇酸料的做法,而是清平县主流酸料的做法,口感也追求鲜爽酸脆,但略带甜口,做法和水门镇一带的大有不同。

也不知道水门镇的人吃不吃得惯?

算了,管他惯不惯呢。

张灵悦就是想着只有萝卜黄瓜沙梨辣椒姜,供选择的品种太少了,而要按水门镇的酸料做法来做酸笋豆角木瓜,以及这时候已能采收的凉薯时间又不够,就只有用清平县的酸料做法来做酸木瓜,给顾客多一个选择了。

什么?你说不是还有一个新品种酸沙梨吗?

那个啊,跟酸辣椒酸姜一个样,都是可以长久腌泡的,且喜这一味的人不算很多,至少张灵悦就吃不惯,是用来丰富品种用的。

次日,昨晚虽已决定佛系对待新品种酸木瓜的销售状况,临了张灵悦还是想要捞一捞,花钱买了几包这年代还很受欢迎的小零食酸梅粉。

吸溜~酸料拌上酸梅粉,这可是省城酸料的吃法,光想想张灵悦就要流口水,她不相信爱吃酸料的时水门镇人能够拒绝。

至少,每年的米李子上市的季节,大家就很爱吃拌着辣椒粉的酸米李。

话说,等未来的某一天,地域性的美食打破地域限制,等全国各地的人民不再固守旧有的口味,愿意去尝试新口味的那一天,张灵悦一定要把省城酸料的吃法也带到家乡来。

吸溜~酸梅粉,甘草粉,椒盐粉,辣椒粉……等着我!

但要等到那一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如今的营生,却在眼前。

今天,张灵悦特意提早出发,为着这个,她怕自己醒不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六点就起床,匆匆洗漱吃早餐,八点前就来到了圩上。

隔壁的凉茶西瓜摊都才刚刚支摊,卖凉的妇女看到她,颇为惊讶,随即又了然地打了招呼,主动道:“来啦,上个圩日你没来,摊位也没人占,不过这个圩日就不知道了,你早些来也好。”

张灵悦感激地笑笑:“那真是太好了,上个圩日初中要求新生去参加体验生活,我去参加了,就是怕摊位被占了,今天才早早来了。”

勤快又努力的人,只要不是红眼病,谁又不喜爱,不愿意结交呢?

谁知道哪一天对方就一飞冲天了,自己到时候不就多条门路了吗?

卖凉茶的妇女柔缓了脸颊,感叹道:“又要努力读书又要摆摊做生意,你爸妈生了你这样好的女儿,真是有福了。”

“哪里?”张灵悦谦虚笑笑:“就是做点小买卖,当不得什么的,跟阿婶你天天出摊做生意的可没法比,你这才真正叫做生意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摆摊卖西瓜凉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卖凉茶的妇女听了,仍不由自得,心下暗爽,正要说什么,一眼看见儿子掀开冰柜在偷拿雪糕,顿时骂起来,去夺回他手上的雪糕,备受全家宠爱的儿子嘴一瘪,蹬腿大哭,引出后面家中的老人,忙不迭来哄,场面一下子乱糟糟的。

张灵悦不走心地多看了两眼,以表关注,然后摆她的摊去了。

这年头,独生子就是家中的小皇帝,任你教育专家说破大天,一家就这么一个孩子,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他,成本沉没在谁身上就在意谁,所以不疼他疼谁?

就算一家中有一人独醒,觉得不能这么溺爱孩子,那也拗不过不这么认为的全家人去。

果不其然,隔壁的教子最终以老人的溺爱和做母亲的妥协,孩子胜利拿到雪糕而告终。

但事情仍没完,张灵悦还得听卖凉茶的妇女抱怨一通和婆婆的教子理念不合。

好在谢天谢地,很快,随着来赶圩的人增多,她忙着做生意,张灵悦总算被解救出来,不用再听她的抱怨了。

张灵悦也专心卖起自己的酸料来,今日态度尤其热情,着重推销酸木瓜,奈何大家抱有疑虑,就算试吃过,买的人也不算很多。

张灵悦仔细观察,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觉得她卖一毛钱一块的酸木瓜卖贵了,虽说一毛钱一块,买上五毛钱,其长度和五毛钱一根的长度是一样的,且可以选择,不要头尾尖尖,只选中间的,对比起来其实是赚了,可很多人都想不到这一层。

归根结底,是现在人们的腰包不够鼓,可支配的余钱不多,大家不愿拿这有限的钱去试错,去买吃亏。

张灵悦心中叹息,还是购买力不行呀,县里卖这样的酸木瓜,可是论斤卖的,酸料又压称,五毛钱,可买不到同样份量大的五块酸木瓜呢。

接下来,张灵悦更加卖力推销酸木瓜。

“阿妹,要买酸木瓜吗?看,可以蘸好吃的酸梅粉哦。”

“阿弟,买酸木瓜吗?可以蘸酸梅粉,也可以蘸辣椒水,想要那块都可以,随便你挑。”

“阿嫂,你别看这木瓜熟,就觉得不脆不好吃,可是它甜呀,还香,吃着就跟哈蜜瓜一样。”

“什么?你不知道哈蜜瓜是什么吗?是新疆那边的一种甜瓜,就跟西瓜一样,切成一片片的,吐去籽,只吃瓜肉,不吃皮,不如西瓜多汁,但比西瓜香甜,我在我爸打工的城市吃过,木瓜的味道就跟哈蜜瓜一模一样,你吃这熟木瓜,就跟吃那哈蜜瓜一样了。”

“哦哦哦!阿姐,你想要三块熟木瓜呀,等等,我马上拿给你,喏,给你挑最熟的,吃着清香甜蜜,保证跟哈蜜瓜没两样。”

“哎!阿妹你也想要两块呀?先等等,我找了钱就给你拿!”

“阿婶,这酸木瓜好吃的,一毛钱哪里贵了?这么大一块,还要蘸酸梅粉,酸梅粉也是要钱买的,买酸木瓜还能吃到酸梅粉,简直就是赚了,不信你问问你家阿妹,村里的代销店卖的酸梅粉,是不是要五分或一毛钱一包?”

“买酸木瓜喂!一毛钱一块,比酸萝卜还便宜,五毛钱就能买到酸木瓜又能买到酸萝卜啰喂!”

……

套句方言俗语,张灵悦嘴丫讲出沫,又有酸梅粉的加成,总算是将酸木瓜悉数销空了。

时已近两点,饥肠辘辘,低血糖让张灵悦手软脚软,头冒冷汗,分外疲惫,连凉茶也不喝了,和卖凉茶的妇女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去嗦粉。

忙活这么大半天,回到家一数钱,品种少了,萝卜黄瓜的数量增加了,酸木瓜又全卖出了,再加上酸沙梨酸姜酸辣椒,今日居然也卖了三十六块六毛钱,竟比往日没少多少。

张灵悦捏着钱眉开眼笑,因为品种少,原先对酸木瓜又是抱着佛系想法,她一直想着今天大概只能卖一二十块的样子,真是没想到。

高兴了一阵,鸭子挣扎拍翅以及烦燥的大叫声拉回了她的思绪,看看被绑着双脚的,买回来的鸭子,目光又落在一旁几沓彩纸上,想到明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三,接下来可有得她忙的了。

在水门镇一带,七月十四是个可与八月十五及过年相比的大节,端午和冬至节的人气都要比之逊一筹。

晚上临睡前,张灵悦泡了糯米,一早醒来,洗漱过先赶着去村大队中心的肉摊买肉,回来切好肉腌上,泡好红豆绿豆,再去淋菜,摘豆角。

豆角种在离家两里外的菜地,菜地离河边远,地势又高于河边,没法搞滴漏装置,五天没淋水,已枯黄大半,豆角也大多老了。

幸好当初豆种多,就多种了几块地,加上这块地在山脚下,有小半天的时间被山的阴影遮挡着,没有整天被晒,从中挑挑,还是能挑出一圩能卖的酸豆角来,至于这些豆角还能不能救活,那就不晓得了。

初步处理好豆角晾上,又处理好木瓜,这才去摘粽叶回来,一边煮粽叶,一边烧做酸料用的开水。

粽叶煮过洗干净,捆粽的粽绳也劈好,开始包粽子。

这一天,张灵悦又赶着包粽子,又赶着做酸料,末了还要煮粽子,期间还要炸扣肉,一直忙活到半夜煮好了粽子才睡下。

次日一早,也没能闲着,照例一早起来去买肉,回来度量着时间,堪堪洗切好萝卜晾上,邻居就在屋下大声叫张灵悦一起去分鱼。

鱼是村生产队鱼塘养的,开春按队集资买鱼苗,放进每个生产队都有的鱼塘里养着,鱼塘一般挖在地势高的山洼处,雨天蓄水,天旱开闸放水灌溉农田,闲时养鱼。

当然,调皮不听话的孩子也会跑去游泳玩水。

每年到了七月十四,开春放养的鱼苗就可以捕捞分给村民了。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多养一会,到秋水枯的时候再行捕捞,鱼也能长得更大?

那是因为,这些鱼要用来做七月十四的一道限定美食一一酸鱼生粉。

七月十四一早张网捕鱼,捞上来后过称,按本生产小队的总人口均分鱼。

鱼分好拿回家,就杀鱼切薄片,摊在盘中用醋腌泡,静置待用。粉丝泡开,上锅蒸熟,放到风扇下挑散吹至冰凉,下腌泡好的鱼肉,切得粉碎的紫苏,洒上芝麻,倒入大量的醋和适量的花生油一起拌匀,酸爽开胃,鲜美可口的酸鱼生粉就做好了。

在不知道鱼生中有寄生虫之前,酸鱼生粉是张灵悦的心头好,年年都热烈期盼着七月十四的到来,吃酸鱼生粉。

知道之后,自然就吃不下了。

到了村生产小队的鱼塘,捞鱼已接近下半场,鱼已赶入网中,大伙正在合力收网。

孩子们往日只能偷偷摸摸来游泳,今日那么多大人看管着,自是要尽情游个够,一个接一个地往水中跳,嘻嘻哈哈,热热闹闹。

也有那自负泳技高超的炫起技来,吸一口气就往水里扎,往水深处潜去,引来父母兄姐的一阵怒骂,被就近的长辈给从水中捉起,也有滑溜如泥鳅的,没被捉到,在家人和在场人的紧张担心注视中,出其不意地从某处水面冒出来,抹去脸上的水,一脸的得意洋洋。

张灵悦失笑摇头。

孩子,等会回家你就有猪(拧)耳朵或竹笋炒肉丝吃啦。

拉网张灵悦帮不上忙,看了一会久违的捕鱼的热闹,提了桶去装鱼,帮忙提到生产队小队长的家去,鱼要集中到他家,再过称算总数分鱼。

有时有些人家所应得的重量,超出或不够整鱼的,还得几家凑够后一起共分一条鱼。

报上自家人数登记,张灵悦便跟人排在一起,等待分鱼。

经过一番嘈杂吵闹,推让协商,张灵悦终于得以在十二点钟之前,提着属于她家的七斤二两,刚好两条整鱼回家。

一到家,张灵悦就抓紧时间做了酸料,又凑合着做午餐吃过,便开始烧水杀鸭。

鸭子杀好,褪干净毛,和一条猪肉一起加清水煮至半熟,捞出来分盆装好,在大门外支起八仙桌,摆上半熟的整鸭和猪肉,整块炸好的扣肉,再摆上昨日包的粽子,圩上买的糖饼,泡好的木耳腐竹金针花,几碗生米,几杯米酒,燃香拜天。

拜天完毕,将桌搬回天井,在厅屋前拜神,自个拜完又挨个替家人拜,并告了一堆祈神保佑平安吉祥的话,往地上倾了酒,等香燃尽,烧了鞭炮,就可以撤桌,将供品端回去,用拜过天拜过神的几碗生米洗米煮饭,同时斩鸭切肉炒菜。

饭煮熟,鸭子炒好,肉炒好,扣肉垫着酸菜蒸好,再炒碟花生,就齐活了。

这回的八仙桌摆在厅屋中,上煮熟的饭,炒好的菜,粽子糖饼和烧酒也少不了,点上烛,点上香,拜公。

公,也就是祖,七月十四到了,鬼门开,请祖宗们回来吃饭。

又是一轮的敬拜祷告,斟过酒请祖宗开吃之后,开始烧纸宝,一边烧,一边恭敬地请祖宗拿着后辈孝敬的纸宝买所需的东西。

纸宝烧完,香烛燃尽,又朝地下斟过一轮酒,说一轮恭敬的话,就可以撤桌回去,重新热一热拜过公的饭菜,吃下肚去,领受祖宗的荫佑福份,这一天也就这么过了。

但是,七月十四到此还没过完,还得等明天,七月十五烧过纸衣纸裤纸伞纸钱纸宝等,放过鞭炮,才算是把祖宗送走,整个七月十四也才算过完了。

晚上躺到床上,张灵悦只觉得深深的疲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明天是七月十五,大家忙着在家送祖,不知道会不会去赶圩这个问题都只想了一半,就坠入了梦乡。

中午送完祖,张灵悦还是推着酸料去了圩上,圩上人稀稀落落,没多少人赶圩,连做买卖的都少有人来。

张灵悦见状,便没有固守摊位,而是推着斗车在圩上转悠叫卖,到了四点多快五点,才卖出了一半的酸料,眼看赶圩的人都走光了,圩上住的人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准备吃晚饭了,张灵悦也只好推着斗车回家。

明天就是二十六日了,距九月一日开学还有六天,学生们陆陆续续也要到圩上来活动了,酸料隔了一天,口感虽没那么好了,但这一半明天应该还是能卖得出去的……吧。

张灵悦没多大把握,二十六号毕竟还是早了一点,二十七二十八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再多几罐都能卖掉。

不过,幸好弟妹也在明天回来了,实在卖不出去,一家人分一分,也不需要她一人全吃掉了。

想到弟妹,想给他们打个电话,又忆起这个时间段打过去也找不到他们,再说这个时间,邮局也关门了,去别的公共电话打长途电话,话费又贵。

算了,他们明天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翌日一大早,张灵悦就去村大队的肉摊买排骨和猪杂,回来洗干净猪杂,一半煮了鲜美的猪杂粥,一半爆炒装起来,留着晚上弟妹回来吃,他们家都好这一口。

张灵悦十点多到的镇上,不是圩日的镇街冷冷清清,今日又是沿街叫卖,到了下午两点,昨日剩下的酸料卖完了,张灵悦赶着回家做下一批要卖的酸料。

日头西斜,从四点开始,张灵悦就不停向路口张望着,期盼着弟妹归来。

虽则上辈子她和弟妹是六点多才回到的家,但这辈子她没有去嘛,也许蝴蝶振了振翅,一切会有所不同呢?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不同,弟妹仍然在六点多才到家。

听到载客摩托车的声响,张灵悦放下火钳,跑到了大门口,载客摩托车也刚好在大门口停下,弟妹看到她,都高兴大叫:“大姐!”

张灵悦忙过去,把争先恐后要往下跳的两个弟弟按住:“别动,一个一个下来。”

说着将小弟张立严先抱了下来,大弟张立孝被父亲张成林拎了下车。

张灵音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连行李也不管了,张开手冲过来给了张灵悦一个大大的熊抱:“姐!我好想你!”

张灵悦也回抱这个爱向她撒娇的妹妹:“我也好想你,灵音。”

两个弟弟抱住她的腰,小弟只是依恋地偎在她身上,大弟小脑袋在她身上揉搓着,已是呜呜哭出了声:“大姐,呜呜呜……”

两个载客的摩托车主笑吟吟看着,一个羡慕赞叹道:“看这几姐弟,感情真好。”

一个道:“可不是,我家的几个天天打架。”

张成林一边递出车费,一边接过摩托车主卸下的行李,看到儿女感情和睦深厚,他也深感欣慰,嘴上却谦虚道:“都一样的,天天见面难免争吵打闹,这久不见面,就想念起来了。狗识狗骨,怎么说也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嘛。”

摩托车主有被安慰到,笑着回捧了两句,拒绝了张成林请他们进屋喝杯水的客气,就离开了。

“爸。”张灵悦叫道。

“嗯。”张成林颔首,打量着她,“在家里过得怎么样?你妈妈天天担心你,担心你在家饿瘦了,又担心你独自在家孤单无聊,又担心有贼进屋伤你性命,天天念叨你怎么不打一个电话来,要不是刚进厂请假不批,她都想一起回来了。”

张灵悦能说什么?说她是重生的,上辈子早已习惯了父母对她的放心,所以一直就忙着做酸料卖,开辟新的菜园,想不到要打电话去让他们安心?

昨日想起要打电话的时候,已没有必要了?

她无话可说,只能装作没想到,不好意思笑笑,说道:“那爸你看我有没有饿瘦?”

张成林哪看得出来?

他上次见到她,还是过年的时候,如何能知道相较一个月前,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只能看出,她比大半年前见到的时候又长高了,亭亭如一支出水的含苞新荷,已初初长成少女模样。

再观神情,未露出独自在家孤单寂寞后,终见亲人的得救与狂喜,甚至相反,张灵悦与他对视的目光安然坦率且……自信?

是他看错了吗?

大女儿居然变得自信了?

张成林简直想揉自己的眼睛。

大女儿不是一直内向怕生,和父母说话,目光都不太直视父母的吗?

他想再探究,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张灵悦已半弯下腰给张立孝擦眼泪了。

算了,也不急在一时。

张成林提着行李进屋:“别杵在外面了,进屋吧。”

张立孝和张立严不愿放手,就如挂在张灵悦身上一样,随着她向前移动,不得不放手的张灵音看不过眼一一主要是她不能这么做,眼红。

她腰一弯,就将张立严从张灵悦身上撕下抱起,教训道:“你们扒在姐身上,姐不用走路啦?”

张立严挣扎着要下地,小脸憋得通红:“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张灵音逗弄地勒抱紧他:“不放不放就不放!”

话是这么说,却也笑嘻嘻地把他放了下来,主要是张立严挣扎得厉害,时间一长她怕会力气不足抱不住他,到时候姐弟俩都得摔地上去。

张灵悦笑看着他们,牵起张立孝的手,姐弟四人一起进屋。

张灵悦问:“立孝立严,灵音,你们在兴市过得开心吗?”

“开心!”张立孝大大声道,“大姐,兴市好多灯,晚上也是亮的,所有的路都是水泥路,下雨天也不怕滑倒摔个猴子屁股!”

水门镇是红土壤,雨天路滑,一滑倒屁股就染上了红泥,这里的人形象地将其形容为猴子屁股,张立孝没少摔过,也没少被嘲笑过,对此深有怨念。

张立严却抿抿嘴,说道:“兴市的菜好难吃。”

他不是吃货,从小又沉默寡言,能说出这么一句,已是嫌弃至极。

张灵悦听得笑起来,想起了上辈子,姐弟四人到了兴市,吃第一顿饭时的情景。

尤记得当时,饭菜煮好端上桌,姐弟四人坐下,待父母下箸,坐了一天车,已经饿了的四人迫不及待伸出筷子夹菜,却在菜送入口之后,不约而同地一顿,对看了一眼,俱都发现对方一脸的怀疑人生,犹豫着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张灵音一边牵着张立严,一边抱住张灵悦的胳膊泥在她身上,也跟着吐槽:“姐,你不知道!兴市的菜真的很难吃,空心菜淡而无味不说,还有点滑,吃着让人恶心!红薯叶也不甜,清寡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有豆角,他们那里都不吃长豆子的,只吃刚长成的嫩豆,硬梆梆的,怎么煮都煮不软熟,吃着也一股豆青味,没有粉粉的、好吃的豆子!而最难吃的还要数肉,那简直就不叫肉,没有半丝肉味,又滑又腥,嚼起来像吃木屑一样!还说什么城市好,我觉得一点也不好,我再也不想去兴市了!”

“随你。”张灵悦头抵着她的脑袋,宠溺地磨了磨:“不想去就不去,姐今天买了你们爱吃的排骨和猪杂,饭和菜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快洗手吃饭吧。”

“万岁!姐姐最好啦!”张灵音欢喊,分外开心,脑袋回抵着蹭了一下,拉着张立严就往前冲:“立严我们洗手吃饭喽!立孝迟了就没份喽!”

张立孝一听,急了,也抢着跟去洗手。

张灵悦笑着摇头,捉弄两个弟弟是张灵音的恶趣味,偏偏两个弟弟总是一被捉弄一个准,不过,倒也不是弟弟们笨,而是张灵音比他们更聪明,早就拿捏住了两个弟弟的弱点,弟弟们也就逃脱不了被她捉弄的命运了。

坐了一天的车,中午只吃了些上车前准备的面包鸡蛋,张灵音姐弟仨早就饿了,又在兴市吃了难吃的饭菜一个月,好容易捱到回家,看到好吃爱吃的饭菜,齐齐咽口水,盛好饭坐下,等张成林举筷夹了菜,他们再忍不住,纷纷下著,大快朵颐起来。

一时大家都顾不上说话,只埋头干饭。

俄顷饭毕,连张成林都吃得有些撑了,三个小的更是抚着圆溜溜的肚子,瘫在椅子上。

见张灵悦收拾碗筷,张灵音道:“姐你先放着,我们缓一会再来收拾洗碗。”

农村家庭,父母不偏心的话,每个孩子都是要干活的,就好比这饭后洗碗,像张家,两个大的姐姐轮流洗,两个弟弟还小,就负责收拾碗筷送去洗碗盆,兼擦饭桌。

张灵悦道:“以后再说吧,你们今天坐车累了,我来收拾洗碗就好,你们要是吃太饱难受,就起来到天井走一走,和我说说兴市的见闻,也可以去老水缸那里,看看七月十四分的鱼。”

农家的日常生活,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波澜和太多的惊喜,家中难得一见的活鱼,也能成为生活的一道微澜,给孩子们带来乐趣。

张立孝第一个站起来要去看,张立严却拉住了他,往他手上放了一个碟子,张立孝一愣,跟着他一起收拾起碗筷来。

嘴巴上也没停,问道:“大姐,今年分到多少条鱼?”

想到什么,咽着口水又问:“大姐,你七月十四吃酸鱼生粉了吗?”

张灵悦加快了收拾,答道:“我们家共分了七斤二两鱼,每人一斤二两,刚好两条,鱼太大了,七月十四又杀鸭,又炒猪肉和蒸扣肉,我一人吃不完,就没做酸鱼生粉了。”

当然那不是主要原因,虽说七月十四的菜的确也是到今天才吃完。

“呼!太好了!”张立孝欢呼,“那我们明天吃酸鱼生粉!”

张灵悦手一顿。

绝对不行!

张灵音拧湿抹布回来,闻言逗他:“哦?明天不用去寄宿学校注册报到了?”

张成林已沉下脸:“书都不想着读了,就记挂着吃了?!”

张立孝吓得眼一红,不敢作声,张立严也抿了抿嘴,垂下了眼睛。

对两个儿子来说,张成林是不折不扣的严父,加上他们出生刚满一岁,张成林就离家打工,一年到头见不到他几回,兄弟俩都怕他。

张灵悦对他们道:“帮大姐把碗拿出去。”

又对不赞同,想要开口的张成林道:“爸,对于立孝和立严去寄宿学校的事,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你等一下。”

说罢,也不等张成林反应,端着碗盘走了出去。

张立孝和张立严有些犹豫,张灵音催促他们:“快端出去呀。”

见张灵音笑盈盈的,不像是要挖坑给他们跳,而是真的要帮助他们的模样,兄弟俩放下心来,也出去了。

兄弟二人年纪虽小,但早已明白,父亲对他们二人来说是严父,对两个姐姐可不是,尤其是对张灵音,那是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

大姐要帮他们说话,不一定成功,但换成张灵音的话,绝对一说一个准。

那是张立孝和张立严不明白,张成林对他们严格,那是指望着他们传承这个家,顶立门楣。

对两个女儿不严,甚至是慈父,不过是因为,张灵悦是家中长女,张成林要倚重她,让她统率家中弟妹,所以要对她客气一些,让底下弟妹感受到她在家中的权威,听她的话。

当然,也不能太客气了,不然长女就不会配合贯彻父母的权威。

而对非长非男的张灵音,没有任何要求,所以就能放心倾泻一腔慈爱。

不过,张灵音开朗活泼,为人精灵古怪,有脑子,有能力,有手段,比起个性内向怕生的张灵悦,沉默寡言的张立严,爱娇爱哭的张立孝,让父母不用担心她的未来,也是她独得宠爱的原因所在。

见两个女儿都为儿子说话,张成林后续的训斥就没再说出口了,他问张灵音:“你姐要说什么?”

张灵悦说就寄宿学校的事有话要说,又没下文就走了,张成林有点在意,想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大女儿疼爱弟妹他知道,难道她独自在家,听了谁撺掇恐吓的话,想要辍学在家带两个弟弟,所以不让他把两个弟弟送寄宿学校去?

那可不行!

张成林只是不期待两个女儿传承家门罢了,还是期望她们成材,读书上进,做出一番成就的。

不然他和刘婵也不会一开始就考虑将儿子送到寄宿学校去了。

张灵音摇头:“不知道,等下姐来了你问姐。”

张灵悦很快就回来了,她放下碗筷,就回了房间,出来的时候,顺手把两个在外等她的弟弟也领进了吃饭的饭间。

“爸,”张灵悦把手中的钱放到张成林面前,“这是我这个月在家卖酸料所得的钱,一共是两百七十三块钱,共卖了七个圩日。”

饭间一时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成林面前的几沓钱上。

钱按分角元和面额的大小,用黄色橡筋圈分别绑着,钱币有新有旧,花花绿绿。

张成林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茫然问:“卖……酸料?”

谁?

谁卖酸料?

不可能是他的大女儿,大女儿内向怕生,个性澹泊不争,怎么可能去卖酸料?

不不,在哪之前的问题是,她也不会做酸料呀。

哦,不对,家常的那种酸菜,比如腌酸芥菜,腌酸木瓜片,黄瓜片,萝卜片,酸藠头酸辣椒酸苦麦菜她还是跟她妈妈学过怎么做的,但摆摊卖的酸料不一样呀,如果一样,水门镇人那么爱吃酸料,大家早一窝蜂跑去卖了!

“你怎么会做酸料的?”张成林问,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严厉诘问:“你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

他担心大女儿为了本钱,去做什么来路不正的事情。

“本钱是妈离家前给我的一百二十块钱。”面对诘问,张灵悦不慌不忙道,“其实所需的本钱不是很多,家中本来就有四个玻璃瓶,我又买了四个,花了三十二块钱,买了一个新木盆,新桶,新刀,其中刀和桶和兼具案板用的木盆共花了四十块钱,剩下的就是盐和酸醋,这两样要用的多,是去批发部批的,又花了三十块钱,本钱一共是一百零二块钱。妈留给我过节及去学校买日用用的的一百二十块钱和我自己平时攒的十块钱,减去本钱,还剩下二十八块钱,再添上一些卖酸料的所得,都用在置办去中学体验生活的日用品上,以及过节和平时日用了。”

“至于会做酸料,那是我以前就一直在心中琢磨,琢磨圩上的酸料怎么就做得那么好吃,琢磨来琢磨去,想了好些做法,只是一直没时间尝试,这个暑假自己在家无聊,我就想着要试一下,结果成功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往往个性内向的人,心有惊雷,心藏锦绣吗”?

张成林想起曾经的战友,现在的老板的父亲,在听他说起大女儿的个性,并为她未来忧心苦恼时,老板父亲安慰他时说过的话,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受到了冲击。

他和刘婵往日总为大女儿的个性,为她的未来担心,难道真的错了?

不!

想到往日,张成林脑中立刻出现大女儿往日那不自信,不大方的样子,那个样子的张灵悦,做父母的哪个会不担忧?

于是张成林疑惑问道:“哪卖酸料呢,你怎么敢去的?”

“爸!”张灵悦笑了,“我怎么不敢去?我难道是个胆子小的人吗?”

当然……不是。

张灵悦的确内向怕生,但她的胆子一点也不小,她甚至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样,不会怕黑,不会怕鬼怪什么的。

就拿半夜如厕这件事来说吧。

水门镇这边的农村的厕所,一般建在离屋子十米远的地方,和猪圈连在一起,到了半夜,农村不像城市有路灯,起夜只能自己点火水灯擎着去厕所,连刘婵都在半夜里起夜害怕,要人陪着去,但张灵悦不用,她半点也不害怕,一旦起夜,从不用人陪,总是自己悄悄地去。

从小到大,张成林就没见她为怕黑怕鬼怪哭过,刘婵在兴市天天念叨担心,也从没念叨担心过她会因为怕黑怕鬼怪而在家惊惧难安。

但……但这胆子不小,仅限于对非人的黑夜鬼怪呀,对人,不仅是生人,对熟人她都很胆小的好不好?

就说松岗村,整个村子都姓张,村民之间都有亲,都是兄弟姐妹叔伯公婆,张灵悦从小在村中长大,就算是不常来往的人家,十几年了,总也混了个脸熟吧?她却还是对村中的红白事,以及拜社日、清明重阳祭祖这种有人堆聚集的时候,能躲避就躲避,实在躲避不过去,去了也是不合群,只和弟妹或相熟的同学玩,或者找个活埋头干,不会和人交际谈笑,总之不是个圆滑灵活,能说会道,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

这样的人,说她敢去卖酸料,张成林怎么都不能相信。

似是听到了张成林的心声,张灵悦不太好意思地又补充道:“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太敢去,但你和妈不是老说我这样的个性不好,还想着一定要我去兴市见世面,好好改改性子吗?我有点不服气,为什么一定要去兴市才能改呢?我在家也是可以改的!这么一想,鼓起勇气就去了,去了之后,发现也没那么难,我做的酸料人家又爱吃,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所以,这是青春期的叛逆?

张成林觉得怎么也没办法相信,但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又提醒他,这事是实实在在的。

不然张灵悦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灵悦见他不语,神色复杂,知道他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便对眼睛亮晶晶,宛若小迷妹一样看着她的妹妹,以及两个听得呆呆的弟弟道:“想不想去看大姐腌的酸料?就在东耳屋哦。”

“想!”张灵音第一个响应。

“我也去!”张立孝从呆愣中醒过神来,跟着举手报名。

张立严默默走到张灵悦身边,牵住她的手,仰头望她,这是催促出发的意思。

张灵悦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了东耳屋。

拉亮电灯,入门就可看到东耳屋墙下摆着的一排玻璃瓶,里面装着辣椒姜和沙梨,今日腌好的萝卜黄瓜以及昨日腌好的木瓜豆角和凉薯。

竹笋已过季了,要吃只能等来年。

黄瓜萝卜和木瓜豆角凉薯还不能吃,张灵悦打开辣椒和酸姜沙梨的玻璃瓶,拿来削好的竹签给他们,随他们自己喜欢扦着吃。

张灵音扦了几块酸姜咬着吃,问张灵悦:“姐,你怎么不留一些做好的酸料给我们,有做好的酸料在,这样不是能更好地说服爸吗?”

张成林此时也按捺不住好奇跟来了,刚进东耳屋的门,听到小女儿的话,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假装叱斥:“瞧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姐了?”

张灵音吐吐舌头,嘻嘻陪笑:“爸,我也没说你不相信姐呀,我是说,这样更简单明了,大家一看就知道了,不用姐大费周章地解释。”

说着,她将手中的另一支竹签扦了个沙梨递给张成林:“喏!爸你尝尝,大姐做的酸料真的跟圩上做的一模一样,很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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