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失之城开启除虫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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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地震,让一群人围困城中。 物资短缺,资源将尽。 虫害泛滥,病毒肆虐,未知生物威胁。 为了活下来,危城中的人们找寻物资,防毒防害,除虫打怪,艰难求存。 打工达人刘平借除虫公司名义除虫,不想最终落到实处,在了结众多虫与怪后,成为了货真价实的除虫专家。 刘平:主角光环?金手指?有,不完全有!就不能给我开大吗?

《在迷失之城开启除虫大业》精彩片段

一阵微风吹过,竹林中叶片窸窸窣窣,间或夹杂“吱呀”一声,东倒西歪断掉的竹干掉落砸到土地上。

竹林旁边垒着几个小土包,中间歪斜倒着几个石碑,只见其中一个石碑未被泥土掩盖的一角写着“外孙刘平,敬立”。

泥土堆上碎石滚落,土堆蓦地轻轻振动两下,两只手从泥土里直愣愣伸出来,再左右毫无章法地乱抓。

片刻,双手触摸到硬泥地,一个支楞就从土堆里坐立起来一具“躯体”。

“呸……呸……”躯体忙不迭地吐出嘴里的泥土,“可憋死我了”一边抱怨一边清理身上的泥土。

这具躯体正是立碑的刘平,因外公前段时间去世,带着外公的骨灰返乡安葬入土。

老年人嘛,总念着自己的根,这点念想还是得满足他,所以刘平赶着火车、换着汽车从另一个城市回到了甘宜市,回到阔别十余年的小村里。

不成想,在家乡遇上了地震。

先前,几座老坟旁添上一座新坟,刘平在石碑前给外公添上一炷香,没有纸钱、没有鞭炮、没有亲朋,刘平在坟头撒上两杯外公喜好的白酒,准备磕三个头就离开。

刚磕完一个,就开始地动山摇,旁边矮山坡边碎石簌簌往下滚,竹林里小腿粗的竹子劈裂倒下。

倒霉的刘平被一根竹子砸中脑袋,脑袋一阵眩晕,倒栽在坟地里。

清醒过来的刘平,翻出剩余半瓶白酒的塑料瓶,自己闷了一口,靠在坟堆,许久才缓过劲来:好家伙,差点交代在这儿,连埋都省得埋,得亏自己命硬,有惊无险。

重新将坟堆规整好,立好石碑,把白酒全都撒在坟前,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完三个响头,刘平就起身离开了。

徒步赶往镇上,刘平越走越心惊,一路所见楼房塌的塌、散的散,只有一些低矮平房情况稍好,框架还撑得住。

手机信号还没有恢复,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

担心受余震影响,刘平从挑平坦宽阔的地方过,尽量不靠近建筑。

就这样,刘平还是避不开,“小伙子,过来搭把手!”一个肌肉大汉招呼着刘平过去,想要抬开瓦砾堆上面的碎石板。

一靠近,刘平就听到下方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我在这儿,救命!”。

大汉贺强安慰道:“放心姑娘,我们来救你了。”

下方却没有停,断断续续地呼着“救命”,仿佛没反应过来她即将得救。

刘平和贺强合力搬走表面几块碎石板,能看到下方墙面夹角形成的狭小空间,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卧倒在角落。

“能动吗?往前面爬一点点,把你的手给我”刘平半伏在瓦砾堆口,腰间绑着长袖外套充当绳带,由身后大汉拉着。

刘平身材瘦削、体重轻,大汉拉得毫无压力。

女孩子缓缓向开口处挪动,够到刘平,被两人合力拉出瓦砾堆。

得见天光,女孩反倒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两大老爷们儿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观察到女孩身上只有擦伤,就只是等着女孩自己慢慢平复情绪。

女孩子缓过来,糯糯地向两人道谢“谢谢你们!”,嗓音还有点哑。

在贺强眼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是小孩儿,和女儿一样,便疼爱地摸摸女孩头顶“不用谢,人没事儿就好。”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平无情打断刚有的一点祥和。

女孩不假思索道:“找到家人!”,她是当地人,附近有着不少家人朋友。

贺强也担心家人,妻儿都在隔壁宾资市,不知情况如何。收药材的皮卡车被倒塌的墙面砸中,严重损毁,已经无法启动,返程是个问题。

刘平本就打算离开甘宜市,看到眼前破败,心中隐隐不安。

于是,三人敲定主意:贺强和刘平送女孩到安全地带和其他人汇合,顺道找车帮忙,想办法出市。

未等三人动身,又是一阵摇晃,不远处女孩待过的瓦砾堆,没坚持多久就塌了,女孩脸被吓得煞白。

余震虽然远不及之前的大震强烈,却累计叠加大震的破坏性,更让人后知后觉地震的可怕,愈加惶恐。

将女孩托付给负责疏散的人员,打听到镇上的人员伤亡不明、车辆受损较多,可用的几辆车已经在现场帮忙搜救和疏散。

经过商量,可以匀出一辆轿车供市内区域转运。

刘平和贺强便选择先到市区,市区的人力和物力富余机率大,可以再借机会出城。

凑上三个外乡人,加上刘平、贺强和司机大哥,六个汉子挤在一辆破小轿车里,晃晃悠悠地出发了,伴随着车内狭小空间里传出的痛呼“嗷~”,或因被无辜肘击,或因被颠簸撞头。

成功护送邻近小镇的两人抵达目的地,余下几人途经高速路口,发现高速入口已经封闭进行管制,并被告知通向宾资市的国道也被地震破坏。

一行几人无言赶向市区,忧心忡忡。

到达市区边缘,随着路边建筑的密度变小、高度变大,房屋倒塌、破坏的情形越来越多,道路受损程度越来越严重。

进入城内不多远,路况不宜再开车,司机大哥无奈道:“只能送到这儿啦,后面的路靠你们自己了”。接下来,他得折返乡镇继续下一趟转运。

刘平、贺强、吴涛三人纷纷向司机大哥道谢、告别。别过之后,三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结伴而行。

刘平殷勤询问两人“贺哥、吴哥,咱们向救援队求助吧?”

“嗯”“走吧”两人都没有意见,点头赞成。现在没有通讯信号,他们都不知道外界信息,找到组织队伍无疑是最佳选择。

三人结伴游走在街巷,路上偶尔能看见三五只老鼠、蟑螂,有的胡蹦乱窜,有的呆滞不动,大白天的见着人也不慌躲。

见小动物一反常态,三人免难免心生惊惧:不会还有大地震吧?

带着疑虑,刘平轻轻靠近,想探个究竟。结果却看到令人恶寒的一幕:一只硕大的肥老鼠正在进食另外一只小老鼠,不远处几只老鼠乱窜,地上还倒着一只小老鼠,上面攀爬着些许蟑螂。

刘平瞬间退回来,发现贺、吴两人都面带青色,想必也看到了。

接下来的路段,几人间平添了一份凝重,不再言语,直到碰上救援队伍。

本希望找到大队伍,能够一扫前面的阴霾,却得到一个坏消息:铁路系统瘫痪,连接外部的十数条公路全部被损毁。

现在的甘宜市就是一座孤城。

无路可走,三人不得已只能滞留市内。唯有期盼道路抢修顺利,早日畅通,能够出行市外,也便于市外支援进入。

既然外出不得法,三人索性就近帮忙搜救,能搭把手增加点速度也是好的,前期的搜救就是在和死神抢时间。

参与到救援中,刘平才彻底直面地震带来的惨痛场面。看见小腿血肉模糊的母亲,抱着已无生息的女儿哭的撕心裂肺;看见被救出的小孩趴在秽土上仍不愿离开,哭得抽气,向着石堆大喊“爸爸”……这一切,刘平都无能为力。

不断有伤亡的人员从废墟中或刨、或挖被带出来,耳边的哭喊没有停息,鼻腔不时传来血腥气息,让刘平烦躁难安。

搜救没有停歇,四个小时过去,天色渐渐变暗,刘平的体力逐渐跟不上行动。暂歇片刻,又断断续续清除一些阻碍施救的石块。坚持两个小时后,实在难以为继,刘平便从搜救线上撤了下来。

撤回到中央广场临时搭建的塑料棚屋,刘平疲惫的瘫在一摞褥子旁,他得好好缓缓。

稍歇一会儿,从门口跑进来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半长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摆动。

未等刘平看清女孩的面容,手中便被塞入一瓶矿泉水。“帅哥,补充补充体力”接着又在他旁边放两块巧克力、一袋肉脯、两袋饼干、两个面包。

只见面前站立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身材精瘦的十二三岁小姑娘,刘平淡淡道:“谢谢!”然后拿起矿泉水“咕噜咕噜”喝起水来。

广场上的应急照明大灯,发散暖白色的光,透过棚子的透明塑料膜,映照在小姑娘脸上。

她皮肤黝黑,浓眉大眼,露出两排大白牙,冲他甜甜地笑着“帅哥,我叫陈梅梅,你可以叫我美眉,你叫什么名字?”

手里的水喝个见底,刘平又拆开两个面包,一齐囫囵塞到嘴里,嚼上几口才含糊道:“刘平,你可以叫我刘大哥”。

“哦,平平”还没等刘平反对,陈梅梅又追问“我能跟着你吗?”

一时间没回应,她立马装起可怜,轻声道:“我爸我妈都没在身边,孤身一人在甘宜市,还遇上地震,没人照顾,没有关爱,没有温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落不落。

刘平无动于衷,无情拒绝“小孩儿,你看哥哥这瘦弱身板,整个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材,怎么带你混?”

“我帮你挑,我帮你提”说着,陈梅梅往后撤两步,左脚在后,右脚在前,微蹲。接着,抬左腿以右脚为轴,逆时针旋转身体360度,回收左腿落地同时右腿起跳迅速提膝弹出小腿,“啪”地一声踢到刘平旁边的那摞被褥上,陈梅梅得意望着刘平“怎么样?”

“呵”刘平不以为意,调侃“花拳绣腿”。

陈梅梅没有辩驳,笑嘻嘻地贴近刘平,不疾不徐。

到近处突然发难,右手曲肘发力顶在刘平胸腹间,左手抓住刘平右手腕,向下往后别,一个转身,右手也合力抓在手腕上回抱,反折刘平右手,背顶刘平右旋,右臂屈肘压在刘平肩背,“花拳绣腿……能够帮上你吗?”陈梅梅说着更添了一分气力。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压得刘平连连叫苦。刘平本就脱力,现在被挟制,毫无办法脱身,只能告饶“能,太能够了!小姑奶奶,我跟着你混,成吗?”

“好平平,就这么定了”陈梅梅心满意足,甚是欣慰地反复摸刘平的头。

刘平一脸黑线,想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拿捏,丢脸至极。

刘平本想嘴上服软应付了事,哪知陈梅梅物尽其用,立马就拿他当小弟指使了。

吃完拿到的干粮,补充够能量,恢复些许气力,刘平就被陈梅梅拉着一起去帮忙搞后勤,一路上面无表情,脸上写着:我不是自愿的。

在附近拿着喇叭重复播放警示“谨防余震,远离建筑,请到广场休息”,劝说留在建筑内的群众,磨嘴皮子。给初到广场的人指引安置区域,分发吃食、被褥。

前半夜,刘平马不停蹄地跑腿、打杂,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进入凌晨,搜救的队伍回来一批人,吴涛在里面,但贺强没在。还有少部分人仍留在原地继续搜救,等明天早上接替的人去了,再轮换回来休息。

“吴哥,拿好,晚上好生休息一下”刘平递给吴涛食物和被褥,指向物资棚邻近的棚子“旁边可以暂歇休整”,又指向广场中央区域“今晚得睡广场,面对中心白线左手区域是男士,右手区域是女士”。

那边躺着一大片人,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

“谢谢,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也会是艰难的一天”吴涛笑着接过东西,徐徐朝旁边棚屋走去。

将近凌晨一点,广场上已渐渐收声,人们都慢慢进入梦乡,刘平也收拾好手上的杂事,准备躺下睡觉。

度过充实又疲惫的一天,他需要睡个好觉恢复精神。

突然的震动,让刘平未能如愿躺下。又地震了,广场上乍起一片喧哗。好在这次余震并不强烈,基本没产生大的影响。

等广场上情绪安抚下来,重归平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刘平终于躺上了心心念念的被褥。

夜里,刘平睡得并不安生,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触碰他的头。鉴于陈梅梅先前的恶劣行径,他以为是小屁孩儿半夜睡不着来骚扰自己,所以并不理会继续睡,等她自觉无趣。

“啊……老鼠……有老鼠……”广场突然传出尖利的女声,猛地把刘平吓清醒了。睁开眼,刘平竟看到一个黑影迅速窜开逃远,消失得不见踪影。

尖叫打破了广场的平静,又起一阵风波。不断有人蹦起来,有恶心害怕四处躲避老鼠的,有厌恶紧追老鼠打杀的。

混乱的场面持续十多分钟才逐渐平息,广场终于回归平静,众人安心再次入眠。

再次躺下,刘平却不再那么容易入睡,闭着眼回想刚看见的黑影,心中纳闷:这黑影既不是陈梅梅,也不是老鼠,倒像是……一只猴子?

早上七点,身边的声响逐渐增多,陆续有人起来。

虽然晚上几番折腾,刘平并没有睡好,但环境变得杂吵,让他不再能安然睡着。

顶着昏沉的脑袋,刘平翻身爬起来,抖开搭在身上的外套装进包里,发现衣服摸着有点润。

看来初夏的夜晚还有些许湿露,接着又想到昨天看见的老鼠和蟑螂,心中担忧不已。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在潮湿的天气,利于害虫繁殖。地震后众多设施损坏,垃圾、污物不容易及时处理,且地震造成伤亡巨大,大量的人和动物尸体难以处理。

污物和腐尸都会引起污染,加上虫害滋生,极有可能造成细菌传播。

不过,现在忧虑的再多也无助于事,眼前事都还顾不过来呢。经过昨晚一波三折的短暂休眠,刘平还是没能恢复状态,浑身酸软、精神恍惚。

想来今天是无法再参加搜救工作,只有继续跑跑后勤,间或打听通讯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能否恢复信号,联系上外界。

草草吃掉早上的干粮,刘平帮着后勤派发食物,遇到前来领取食物的吴涛,见他比自己状态还差得多: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眼底乌青、眼中血丝清晰可见,脚步虚浮。

“吴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刘平下意识询问,鼻内嗅到丝丝血味,注意到吴涛的脖子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肿硬包,旁边还有抓挠的痕迹,看着像被蚊子咬的。

“没事儿,估计是昨天疲惫过度,夜里也没睡好的原因”,吴涛并不怎么在意。

“那你今天休息吧,可别累倒了。”

“没关系,我给你搭手,你分我点轻省活儿做吧。”

劝说无果,刘平也就任由吴涛径自忙活,只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留意,怕他一个不注意出意外。

前来领取食物的人逐渐变少,分发点开始冷清,两人得以空闲片刻。清净、美好的早晨时光还没体会够,陈梅梅又冒了出来。

“平平,你是不是昨天把我兜里两巧克力顺走了?”

伸手勾住刘平的脖子,陈梅梅调笑,“平平想吃告诉我就行了,还能不给你么?哪用从我兜里顺?”

刘平给她一个白眼,“姑奶奶,你的吃食我可不敢肖想,别赖我身上”。

“别呀,平平”勾住刘平脖子摇他,“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别见外嘛”。

“哈哈……刘兄弟,你可真招小孩儿喜欢”,吴涛被人小鬼大的陈梅梅逗得大笑不止。

“别误会,他这冷情冷性的家伙能招小孩喜欢才怪了”。

陈梅梅纠正道,又含笑双眼意味深长地扫视刘平,“不过,我可不是一般人,就冲平平可人的俊脸,就是石头我也能给他捂化咯”。

刘平又是一个白眼,并不接话。

吴涛听闻倒是又哈哈大笑。

谈笑间,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一批昨天坚守救援的队伍撤回到广场,除了轮换回来的搜救人员,还有从城郊化工厂灭火抢险回来的一路队伍。三人便赶上前去帮忙安置。

分发食物、安排休息场所的间隙,刘、吴两人不忘打听现场状况。

而陈梅梅像只发现老鼠的猫,两眼放光,粘在一个健壮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孩身边。

“帅哥,叫什么名字?”,哪里记得刚才说捂化石头的样子。

“江渚,三点水加者字的渚”,男孩笑得腼腆。

“小渚,喜欢吃什么?我给你拿”,陈梅梅翻出自己藏私的一堆小零食。

“谢谢”,江渚局促地在里面随意捡出两样。

“听说你们昨天去化工厂灭火了,多危险呀,有没有伤着?”

陈梅梅说着直接上下其手,一番假正经检查的模样。

江渚不自在地偏身,躲避陈梅梅的魔爪。

“没受伤。还好现场管理人员发现及时,火灾蔓延不广,没波及到危险的化学品。燃气的泄漏源被控制以后,灭火就轻松很多”,说到灭火的事,他才健谈起来。

几番交谈,江渚的底细被摸个一清二楚。父母都是老师、教授,高考完结,来跟着警察表舅历练一番,后续打算保留学籍应征入伍。

看着江渚一五一十地向陈梅梅倒豆子,刘平忍不住怜悯他:多好一老实孩子,可惜了。

别的救援人员已收拾妥当,陆续前往休息点去补觉。

见陈梅梅还在扭着江渚问东问西,吴涛好心前来解围,“小朋友,先别急着联络感情。让你哥休息去吧,可别给累坏了”。

陈梅梅这才收敛,放过江渚。

没等江渚走开,忽然听见“咚”地一声,只见吴涛突然失去意识,磕到铁柱,顺势往地面倒去。

几人被突入其来的意外惊住一瞬,反应过来赶上前探查。

“大叔,醒醒!你可别吓我”。

陈梅梅在近前呼唤,但吴涛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经查看,发现他裤腿遮盖下,小腿有处渗血的伤口。虽然伤口不大,也经过简单处理,但是包扎的绷带已经被血液整个浸湿,血根本没有止住。

刘平找新的干净纱布,按在他伤口上,用绷带重新扎紧。然后拜托江渚帮忙,两人一起抬着吴涛到临时的医疗救助点求助。

陈梅梅也一路默默跟随,一脸担心。

医院的大楼多数在地震中遭到破坏,少量的平房得以幸免,却完全不够安置伤病人员。

所以在离中央广场不远的市体育馆设置临时医疗救助点,那里平坦宽阔建筑低,受地震影响小。

几人匆匆赶到,却见偌大体育馆早已人满为患。地震造成的伤患实在太多,随处可见躺倒在地的伤员。

他们好不容易挪去场馆边缘划分的轻伤片区,找到稍大空隙,放躺吴涛。

馆内伤患众多,医生和护士却十分有限,僧多粥少的情况让医生护士都在上下奔忙。刘平他们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被抓来的姚远,本是在检验科实习的检验医师,因人手不足,也不得不忙里忙外。一副疲惫样子的样子,面色恹恹、皱着鼻子上下查看吴涛。

发现他的小腿伤口血液凝固障碍,好在伤口小,不然现在面前的得是流血而亡的尸体了。

又发现他体热、发烧,眼睛充血、发红,看着像被感染的症状。

姚远皱着眉头告诉刘平几人,“他伤口凝血障碍,及时送来问题不大。但是他可能已经被细菌感染,后续病情有待观察”。

之后,姚远找到远处的一个护士耳语几句,又折返回来“我找点止血药和抗生素给他”。

说着拿出几个采集管“现在还不能确定病原体,我采几个血样”,就着吴涛腿上的伤口,用酒精消毒,采取新鲜的血液。

做完编号、标记,姚远把采集管封装进兜里的一个塑料袋,袋里还有一些带标记的采集管。

“条件有限,检验得多花些时间”姚远神色凝重。

接着,讲出一番骇人听闻的话语“你们得注意,他这样的状况已不是个例,病原体极有可能已经被传播。现在处于早期阶段,难以确定感染源、传播途径以及危害程度。所以,从现在起,你们的任何活动都应该倍加小心”。

刘平想起早上初见吴涛,他脖子上留有疑似蚊子叮咬的红肿包,现在已经消散变成出血点。

“看这儿,他可能被蚊子咬过,会不会是蚊子传染的?”指向吴涛脖子的出血点,并提出疑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另有疑似感染的病患症状略有不同,且没有蚊虫叮咬的痕迹”,姚远若有所思。

“我们先乐观地做个排除法:一、感染没有大规模爆发,排除空气传播;二、你们和病患接触的时间不短,一直没有被感染,排除人是感染源,或者排除接触传播途径。所以,人和人之间不必过于担心被传染”。

说到这,刘、江、陈三人冷汗连连,无法因他的乐观得到安慰。

“基于以上两点,我们作以下推测:假定动物是感染源,可能通过接触、血液传播;假定被污染的水、场所或者物品是感染源,可能通过接触、水、食物传播”。

三人连忙缩回搭在栏杆的手。

“那么,我们在乐观情形下,应该着重注意身边的可疑动物和疑似被污染的水、物品、场所”。

“昨天,中心广场闹过老鼠,虽然没有被咬,但有不少人接触到老鼠”,刘平检索脑中的记忆。

又提出疑问:“参考姚医生排除的第二条,如果他们没有被感染,我们就不必过于担心被老鼠接触传染?另外再推测,如果老鼠属于感染源的话,可以排除动物通过接触传染。可以这样分析吧?”

“道理是没问题”姚远先点头赞许,接着又泼冷水“前提是没人被感染。但是广场因聚集人员数量多、环境复杂,很难保证广场的人没有被感染,这点你们需要尽快确认”。

“如果被感染,也不一定是动物感染导致,还可能是因为广场已经被污染。水、食物需要重点排查,广场能接触到的可疑污染物也应该在排查范围”。

刘平暗叹,果然自己还是想的过分乐观。

小护士小跑带来姚远开的药,并告诉他,靠近楼梯的区域有患者在等他,然后匆匆离开了。

姚远拿到药,并不打算自己上药。把药递给三人,简单讲述怎么外敷内服。

留下两副一次性手套,特意叮嘱“小心他的血液,如果你们有伤口,一定不能沾染”。

毕竟现在还不能排除人作为感染源,通过血液传染。

三人愣住一会儿,还是江渚拆开手套,小心翼翼地给吴涛上止血药,喂他服药。

待吴涛稍有好转,意识清醒。三人把目前的情形向他交代一番,才离开体育馆。

一心想着落实广场感染情况,三人快速地赶回去。

回到广场,一番打探,不幸地发现,有十余个人出现疑似感染症状。不过好在数量并不多,远远低于昨天接触到老鼠的人数,被老鼠接触传染的几率大幅降低。

细细查看,有几个人身上,有类似吴涛被蚊子叮咬后的小出血点,被蚊子血液传染的可能性增高。

另几人身上并没有外伤,也没有出血点,那么水、食物、场所都有可能被污染。

因管道受损,城市水和燃气供应中断,尚未恢复。大家基本都依靠储备物资。

询问得知,没外伤的人中只有一人喝过生水、吃过生食,不排除水、食物被污染的可能。其余几人都有只食用分发的成品水和食物。

着重检查几人的水和食物。水是塑料瓶装,没有被破坏痕迹,只有卫生习惯不好才会被污染。

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袋装食品,检查下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包装上留有黄、黑色痕迹,疑似动物排泄物。

他们的食物并不安全!

不得已,他们必须把储备物资中的食物都检查一遍。

刘平几人和负责后勤的人员一起,过完所有食物,无奈发现,食物确实被污染了。

瓶装水没有开启、破坏痕迹。五分之一的食品存在漏气、包装损坏、留有疑似排泄物的情形,这些食品不能再食用。

除此之外,经初步统计,发现有部分食物丢失。也就是说,广场上存在偷盗行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令人头大。

食物损失,短时间不会造成大的影响。但是,距离第一次地震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仍不能取得外界联系,丝毫未见外界救援的迹象。如果长期围困城中,得不到支援、补给,有限的食物会很快耗尽。加上存在食物被污染、被偷盗的可能,储备的食物只会越来越少。

虽然损失不少食物,十分可惜,但此番还是得到许多收获。

经排查,暂且可以乐观地推断:接触过老鼠和污染食物的人众多,目前十余人感染,占比极小,排除接触传染,极可能通过饮用被污染水、食物传染;另外存在动物通过血液传染的可能性,蚊子是感染源之一,老鼠不确定。

查出来的污染食品,须得妥善处理,目前最便利的方法是直接烧掉。此外,为了保障水和食物清洁,生活产生的垃圾、污物也应当慎重处置。

综合考虑,应该在几个方面做好预防工作:

一、生活垃圾需得指定区域丢置,并及时清理,转运到城边的垃圾焚烧发电厂进行焚烧处理。污染的食物以及动物尸体一并焚烧处理。

二、生活污水也需得指定区域集中,排到就近的污水处理站进行过滤、消毒。

三、广场环境需得注意卫生,最好清洁、消毒,消杀品应当增加储备。

四、蚊虫等感染源需得灭杀,杀虫剂也应当增加储备。

出于长久考虑,食物必须得严加看管,防止被污染、被偷盗。另外必须得扩充物资储备,食物、消毒杀菌用品、杀虫剂都必须补充。还可以补充其他能用上的应急物资,诸如家庭药箱等等。

事情告一段落,江渚回到休息区补觉,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早就疲惫不堪。

刘平和陈梅梅参与到找寻物资的队伍,队伍分成两个小队,他们小队主要负责补充消杀品、杀虫剂,另一队主要负责补充食物。

考虑到城内商场、商店被地震破坏,找寻物资不易,他们首先都将目光放在城郊的工厂。

那里厂房和仓库多数低矮、地面宽阔,更容易抗震,损坏更少,而且工厂留有库存,容易获得大量的物资补充。

刘平小队的目标是位于东郊的石象化工园区,找生产杀虫剂或相关药剂以及生产消杀产品的化工厂。而另一支队伍的目标是西郊的食品工厂。

一齐步行赶到城边停驻车辆的露天车场,城边往外走路况好得多,后面的路可以驱车前往,省时省力。两支小队两辆车就分别朝两个方向奔去。

小队五个人乘一辆中型高栏货车,座位不够,刘平和陈梅梅站在货厢里。

“小孩儿,你跟来干嘛?自己讨苦头吃?”补充物资免不了要搬东西,有的是费劲的地方,刘平自己都够呛,陈梅梅还一路屁颠屁颠跟着。

“平平,我不是说了嘛,我帮你挑、我帮你提,别想着赶我”陈梅拽着他的手腕不撒手。

刘平无语。

“平平,知道你担心我,我会注意的,不会受伤”陈梅梅朝他挤眉弄眼。

刘平大无语,不禁白眼。

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吹着风,初夏的风温温柔,带着一丝清凉,风中夹着花香。让人忍不住大口吸气,一口气下去,身心舒畅,舒缓了地震以来积攒的焦虑和不安。

到达园区,几人分头,顺利找到杀虫剂和消杀品的工厂。

工厂仍有不少人值守,通过和负责人沟通。负责人提出,工厂可以提供杀虫剂和消杀品,作为交换,要给他们提供食物,至少得先保证留守人员三十天的量。

协议达成,装货上车。工厂工人驾驶叉车帮忙装货,刘平等人忙着堆垛,陈梅梅也盯着规格小的盒子,每次搬一点,来回跑。

不多时,货厢装满,几人此行目的达成。

接下来,满载而归回到出发的车场。之后,要完成对化工厂的允诺,给他们补充三十天的食物量。

抵达车辆停驻点,另一支小队竟然还没有回来。

“奇怪,家骏他们居然还没回来,明明停车场到西边儿更近,咱们还赶在他们前面了,他们会不会遇到了困难?”领队张坤大感意外,眉间紧锁,皱成川字。

“可能和工厂的人沟通不顺,耽搁了吧”旁边的队友道出猜想,旨在让张坤宽心。

“我们先卸货,在车场边卸边等”张坤并未执着于另一支小队没有回来的原因,望向刘平和陈梅梅问道:“小刘兄弟,你们把养老院的库房整理、布置出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陈梅梅接过话来,自信满满。

他们此行收获的大部分物资会存放在养老院,广场上的人员也即将分批次转移到这里。

毕竟待在广场不是长久之计,随着余震频次降低,建筑物坍塌的风险也降低,后续的生活最好还是转移到足以庇护的建筑里。

临近城边的晨星养老院,则是再三斟酌后选择的避难所,房屋受损不重,且位于车场和体育馆之间,便于补充物资和输送伤病人员。

两人穿过养老院的室外活动场地,经过老年公寓、活动中心、食堂,找到库房。

刘平用张坤交给他的库房钥匙打开大门,防盗门合页发出吱呀声响。暗处窜出老鼠和蟑螂,慌忙四处奔逃。

库房进深大,只有一扇小窗户,仅凭窗户和门口一点自然光线,并不能将里面瞧个真切。

陈梅梅按下门口的灯光开关,却未能如愿亮灯。

“给”刘平递出手电筒并叮嘱道“看着点,可别被老鼠咬了”。

“平平,里面虫子好多啊,我害怕”陈梅梅装模作样拉着刘平。

“堆置的东西上积了很多灰,估计很久没有打扫了,虫多正常”刘平又拿出包里的杀虫剂,不太放心“保险起见,先把隐蔽角落喷一点,过会儿再来收拾”。

喷过杀虫剂十五分钟后,两人戴着防毒面具、皮胶手套进来打扫。

“平平,咱们就喷个杀虫剂,用防毒面具挡,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稍显夸张啊?”

“工厂朋友倾情赠送,别浪费人家一番情谊,你就说用不用吧?”

“用……不用白不用”。

两人各自扫灰、擦灰,挪开障碍物打扫角落。

陈梅梅突然往后跳大呼“平平……大耗子……”挪动角落的轮椅时,后面溜出一只大老鼠。

“小孩儿,没事儿吧?”刘平把陈梅梅挡在身后,上前查看。

“还好我动作快,没被咬着。这些耗子胆儿可太大了”。

电筒照过去,轮椅后的角落躺着一只狸花猫尸体,略腐化变形,上面布满咬噬痕迹。旁边还有只大老鼠,稍作逡巡才逃开。

刘平已不是第一次见老鼠噬尸场景,初见已是印象深刻,再见仍让他大为震惊。

这些老鼠可能同类相争、相食,不那么惧怕天敌,甚至可能对人类具有攻击性。

两人再仔细检查,确认房内再没有老鼠也没有蟑螂,才放心清扫。终费力把库房里原来的杂物都堆到一个角落,空出大片的区域可供放置储备物资。

两人合力用消毒水喷洒清洁两遍,又把窗户缝隙、管线缝隙粘死,房外洒上一圈驱虫粉,才算心满意足。

赶去货车卸货点,张坤几人已差不多快卸完,他们便用手推平板车往库房转运。

一车又一车,搬到一半的时候,另一支小队终于顺利返回,来到卸车点,载着满车的食物,不乏粮油。

本来小队顺利归来值得高兴,但他们还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家骏被咬了……我们搬东西的时候没注意,碰到一窝老鼠,突然跳出来……”

那支小队的一个高个子掺着另一个清瘦男人下车。清瘦男人的小臂和小腿都有伤口,简单消毒处理过。

“你赶紧带家骏去医疗点,得打疫苗。剩下的我们来处理”张坤有点着急,但很快调整好,有条理地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雪阳兄弟,我们还需要补充更多的食物,麻烦你再跑一趟”张坤恳求刚回来的面带凶相的强壮汉子。

汉子没有应,只闷声大步走开,换到已经搬空的货车上,启动,离开。

张坤又面向刘平道:“我们一起卸半车食物下来,剩下的半车麻烦小刘兄弟送化工厂去”。

“没问题”刘平爽利应答下来。

驱车前往化工厂,刘平开着车窗吹风,任由风吹乱自己头发,忙活一天他不愿错过这片刻的放松。

“平平,没想到你能开货车,厉害呀”。

“哥哥我可是打工达人,这点技能不在话下”。

刘平想起曾经为生活四处奔波的自己,那个时候觉得很累,现在想想,能有什么大不了呢。

送完食物,刘平又从化工厂拉回一车消杀品,叫雪阳的汉子也满载食物回到卸货点。

一干人又上上下下地忙活搬运,最终全部收归库房。喷上杀虫剂,撒上驱虫粉,封闭,落锁,圆满完工。

留下两人在养老院值守库房,刘平和其他人都返回广场休息。明天开始再将广场上的人往这里转移。

返回广场,刘平短暂地见到贺强一面。见他精神恢复得不错,接下来会继续轮换搜救的人。刘平告诉他吴涛不幸感染的事,并嘱咐他小心。

一天的忙碌终了,刘平躺着褥子上回想今天得所遇所见,很快睡了过去。

半夜,迷糊间又遇到了昨天类似的情况,感应到近处的动静,刘平猛地清醒,迅速伸手抓住了一个黑影。

昏暗的灯光下,映着一个戴猴子头套身穿深色工装的男人。

刘平看男人形迹可疑,没有松手,“为什么半夜鬼鬼祟祟的?食物丢失,是不是你偷的?”

被抓着手,男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刘平的质问,只是向物资点的方向瞟。

刘平顺着方向看过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旁边还有人值守,没任何异动。

这时,男人趁着刘平短暂的松懈,立刻摆脱他的束缚,飞快逃离开去。

这下把刘平整郁闷了,居然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夜里不再有其他意外,刘平后半夜睡得格外香甜,无梦到天明。

早上醒过来,确定自己意识清醒,精神不错,没有发烧,没有被感染症状,更能肯定姚医生的两点排除,结果还算是乐观。

不过另有一点不容乐观,他们一直困在城中,时间已经过去近两天,仍不能取得外界联系,通讯和道路修缮都没有得到好的反馈。

大路无法连通,他们围困的人却不能坐以待毙,今天会组织一队人去探路,打算冒险绕小路、山路出去求援。

争取出去的机会,刘平是不会放过的,毅然决然地加入了探路队伍。

此次出行不可能短时间完成,他们需要尽所能地准备足量的物资,上午留出时间准备需要带上的工具、物品,中午用餐后再出发。

早上用餐的时候,刘平意外遇见了江渚。

“江小哥,你今天还去搜救吗?”

“不了,舅舅让我不用再去,呆后方帮忙”江渚有点不好意思,挠着短茬儿头发下的脑袋。

“今天有组织队伍探路去外界求援,要不要加入?”刘平坏心眼儿地诱哄江渚入伙。

经过短暂的犹豫,江渚答应了“我加入”,打算给舅舅留个口信以免他担心。

“我也加入”陈梅梅兴冲冲跑过来。

“没有邀请你,你安生呆广场吧”刘平不太乐意。

“平平,你无情,你……”陈梅梅刚埋怨他两句,又哭诉:“平平,没有你和小渚的地方,毫无乐趣,你们在哪我也得在哪儿”。

江渚慌忙安抚她“小妹妹,别急,哥哥们是为了你好”,刚说完又想到自己舅舅,顿时五味杂陈,再难开口。

“随你吧”刘平并不愿左右别人的决定,毕竟能自由地抉择有时候甚至是奢求。至于结果的好与坏,选择的那一刻都应该有承担的觉悟。

陈梅梅立马转哭为笑“哈哈,平平和小渚最好了,放心好了,我不会拖后腿的”,一副自信模样。

忙活完上午的准备工作,中午用餐时,探路队伍聚在一起。

牵头组织队伍的是名为蒋博义的魁梧男人,是先前抢修道路的人员之一,发现道路短时间修复无望,于是放弃。

刘平扫视众人,发现昨天在养老院遇见的大汉李雪阳也在队伍之中。

昨天光线暗没有细看,今天才清楚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两条肌肉分明的手臂上布满了褐色像是皮癣的瘢痕,十分渗人。加上他冷硬、凶狠的面相,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从早上开始,刘平就在留意人群,并没有发现昨晚的深色工装男人,虽然不能确定他就是偷盗贼,但刘平却始终不能放下疑心。

蒋博义向众人重申一遍此次组队探路的目的,强调危险性与注意事项“小路偏僻,大家要紧跟队伍,不要落单。山间可能受地震影响造成泥石流、滑坡,注意头顶落石……”

出发的动员,以众人共聚一圈、齐声打气结束。

一行十五人连带行李挤在一辆皮卡车,士气如虹地驶向道路尽头。

行到落石阻断道路的地方,车辆无法再行进。依次跳下皮卡车,每人背上一个行囊,齐刷刷进入道路旁的林间小道。

每人都身穿厚布长袖长裤,又周身喷上一遍驱虫药,防止被林木、草丛中蚊虫叮咬。

“前面有块大石头,我们在附近休息一下吧”蒋博义提议。

“好”

他们已经在林间穿梭两个小时,中间只短暂休息了一次,其实都有些疲累。现在提出休息,大家都乐意之至。

“我们运气还真不好,路上遇到好几处落石、断木挡路,绕路起码多花半个小时”队伍里一个高挑的男人出声抱怨。

“选择的路线已经是能最便利、快捷出甘宜市的一条,着实没想到障碍太多”一个戴金属边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略带歉意解释,这次出行的路线是他建议的。

接着,他微笑着提醒并鼓舞大家“正常情况下,差不多再往上走两个小时可以到山顶,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有信号呢”。

本来大家对恢复信号没抱太大希望,但心在听到这番话后,中的一丝侥幸还是会蠢蠢欲动,心生希冀。

高挑男田敬文却不领情,板着脸冷言,“如果没信号呢,不辞辛苦爬上去,不是白忙活?”

眼镜林申楠并不介意他的无礼,继续好脾气地解释。

“即使没有信号,山顶有座老庙,我们晚上可以在那里扎营,明天翻过山顶从另一座相连的山下去”。

“林兄弟说的没错,这条线路确实是最佳选择,经过商讨才确定下来的。现在再讨论这点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做的是保证体力,确保天黑前抵达山顶扎营”,蒋博义挺身直言。

田敬文不好再说什么,识相地埋头,吃手里的压缩饼干。

经过十多分钟休息,补充能量,一行人精神许多,恢复不少活力。于是,再次整装向山顶进发。

抵达山顶,比预计时间晚半个小时,天色已经转为灰黑。他们拿着手机在山顶四处尝试,依然没有信号。

这还不算糟糕,糟糕的是,他们靠近老庙才发现里面有一队人,占据着又小又破的老庙,并没有与他们分享共用的意愿。

老庙里架着一堆火烤鸡肉,火堆一周围坐十人,多数身带戾气、眼神不善,并不欢迎老庙外的不速之客。

不愿招惹他们,蒋博义招呼同伴另行寻地儿扎营,忽然听见庙里一人带着哭腔求助。

“大哥,别走!”,一个朴素的中年人张嘴,磕磕巴巴,“我……我是附近的居民……是他们……逼我带路……请帮帮我”。

恶霸行径直接摆在眼前,蒋博义不能忍,仗着己方人多占优势,便出手解救。

“各位朋友,既然这位山民不是自愿带路,还请你们通情达理,不要再强迫”。

“可是在林子里,我们完全找不着北,迷路了可怎么办呢?”

说话的是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美艳女人,坐在一个肌肉遒劲的大汉怀里。芊芊细腰上,一只硕大的手不停摩挲。

“各位是要出甘宜市吧?我们方向一致,有熟悉路线的人。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行,人多还能互相照应”,蒋博义和善商量道。

“有道理,人当然是多多益善”,美艳女徐静雅挑眼扫视蒋博义一干人,饶有兴致。接着,眼波流转媚眼转向揽着她的大汉,“亲爱的,你说是不是?”

大汉孙卫民见她在怀里娇滴滴的模样,心猿意马,手臂收紧将她搂近亲吻,吻毕轻笑道:“听你的,宝贝儿”,接着示意兄弟放山民回家。

这一幕把陈梅梅膈应坏了,悄声向刘平吐槽,“平平,你以后可别像这样黏黏糊糊,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没想到能扯自己身上,刘平直道无辜,“小孩儿,你想啥呐,别往我身上套”。

突然,面前冒出一个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干瘦男人,刘平吓得连退两步。只见男人鼓着眼睛、夸张嬉笑地盯着他,手脚乱舞,甚至划拉着手臂伸向刘平。

“疯子,你TMD随时随地发疯,吓坏小朋友了”“哈哈……”

那伙人打趣,丝毫没有劝同伴收敛的样子。

“……杀了……”

疯子嘴里嘟哝几句语焉不详的话。之后,表情才看着正常一点,不再作声回到那伙人中间。

“小哥,别介意”,徐静雅声音慵懒娇媚,安抚刘平,“他脑袋有点毛病,偶尔发发神经,你不要理……”

徐静雅被疯子幽暗的目光扫到,她即刻打住,收声不再多说。

“既然我们结伴同行,能否让我们今晚共用山庙休息?”蒋博义从刚刚的小插曲回归正题。

“可以,你们得负责驱虫”。

徐静雅利落答应,接着提议,“我们还可以分享食物,但是你们得拿药和杀虫剂来换”。

孙卫民似极为赞许,面带笑意,大手嘉奖一般轻拍她的臀部,

庙里阵阵飘香,顿顿干粮的蒋博义一干人都忍不住口生津液。

可药和杀虫剂在危急时刻是保命的东西,而且他们备有干粮,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们能在庙里休息已经十分满足,吃食可以自行解决”,蒋博义拒绝用药换取食物的提议。

于是小小的破庙里,孙卫民九人依旧占据中心火堆一圈,蒋博义十五人则在四周角落分别搭帐篷。

搭四个帐篷,三到四人共用一个。刘平、江渚无奈,得和陈梅梅及另一个干练的女人共用一个,中间隔开睡。

原因是陈梅梅和霍淇是十五人中唯二的女性,陈梅梅嚷着两个女孩子不够安全,需要保护,拉着刘平和江渚不放,好在霍淇并不介意。

搭完帐篷,刘平、江渚都靠在帐篷外休息、吃干粮。

换上吊带睡裙的徐静雅徐徐朝他们走来,身上带着水滴,笼着湿气,近到跟前能闻见幽幽的体香。

一时失神,待刘平反应过来,徐静雅已坐在他腿间,背往怀里靠。

她的肩胛骨可真漂亮,在薄薄的皮肉下,随着动作一起一伏,像只美丽的蝴蝶,振翅欲飞。

“小哥,我的驱虫水用完了,你能不能分我一点呀?”

徐静雅仰头举着空空的瓶子,魅惑地问他。

鲜艳的红唇一张一翕,吐气如兰,随着动作越发贴近他的脸颊。

刘平咽下口水,伸手将她扶起,退到旁边“美女,就按你说的,可以拿食物来换”。

徐静雅哑口,随即更换攻略对象,媚眼转向江渚挑逗“这位小哥,能分我吗?”

刚还在一旁愉快吃瓜的江渚,立时面红耳赤、挠耳抓腮,愣愣地从包里翻出一瓶药水,扔过去。

“喂,花蝴蝶,离他们远点,别带坏我家小渚”,陈梅梅从帐篷里钻出来,像只被侵占领地的老母鸡,一点不客气地驱逐徐静雅。

徐静雅不怒反笑,“花蝴蝶,好称呼,男人就喜欢花蝴蝶”。

她转向陈梅梅,用言语攻击,“妹妹,你这副霸道样子是留不住男人的”。

她的眼神停留在陈梅梅身上,戏谑打量陈梅梅平铺直叙的身材,赤裸裸地在胸和屁股间来回巡视。

“咳……”旁边整理帐篷的霍淇稍现尴尬,有被内涵到。

被言语和视线侮辱,陈梅梅气急,想上前近距离同她“友好”地交流一番。

徐静雅却识趣地离开,晃着手里的药瓶道:“谢啦”。

刚褪下颜色的江渚,又变成了煮熟的虾子。

“啊……”

陈梅梅有气没地儿使,恼怒、憋屈地直叫唤。

“噗……哈哈”,刘平不合时宜发出笑声,没有歉意地解释,“头回见你吃瘪,实在忍不住”。

“可恶的平平,还是小渚……”

转头瞧见江渚的猴屁股脸,陈梅梅更是气上加气,“你们气死我啦!”

……

夜晚在打闹中度过,无惊也无险。

“太好了大哥,老六没有发烧,一切正常,没有被感染”。

“那就好”。

听到火堆方向传来对话声,醒来的刘平索性直接起身。

走出帐篷,刘平看到,昨天火堆灰烬旁,一人在帮另一个人更换他脚脖子上已经脏污的绷带。

老六脚脖子一圈密密分布着泛红的小伤口,应该是虫子咬的。没有被感染,的确很幸运。

其他人也陆续出来帐篷,一会儿,小庙里就热闹起来,各自收拾行囊、吃早饭。

出发前,林申楠提醒大家,“后面的山翻越难度更大,耗费的时间会更多,希望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好”。

一群人徒步在山路,地形受限,只能排成长列,即使两人并排仍旧略显拥挤。

长列的中间基本被孙卫民的队伍挤占。

刘平既不愿在中间和他们并行,也不愿走在前面,怕疯子突然发疯跟上前来,走在后面发现不对还能及时反应。

山林里,既有许多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还有许多低矮的灌木丛。

掀开路边的草叶、树枝,能看见葱翠叶片上附着的蚜虫。

偶尔枝叶上坠下一只蜘蛛,顺着透明的细丝线倒吊而下,忙活着结织网络。

间断传出摩擦树叶的沙沙声响,在静谧的环境清晰可闻,或是蛇类游移丛木之间,或是爬虫嬉戏在草叶之上。

突然,前方蒋博义高呼,“不好,蚂蚁太多了,快跑!”

见得前方几人,胡乱拿着驱虫药、杀虫剂狂喷,边喷边撤。

奈何药剂喷出的范围太小,而蚂蚁太多。蚂蚁就像黑色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浪浪逼近,此起彼伏。

这是踩蚂蚁窝了吧。

随着蚂蚁潮越发逼近,必须得撒丫子跑路,在狭窄的小路上调头转向,往后逃。

可是小路人员众多,回撤路线受限,不得已偏离小路,四散开来。

事发突然,众人慌乱间动作,中间路段的徐静雅没注意,被推搡摔倒。

孙卫民没有回头,继续他坚定的逃跑之路。

徐静雅摔倒在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蚂蚁趋近。

好在从前方撤回的李雪阳动作迅速,拉她起身,两人连忙躲开。

刘平几人在后方,听到呼声,急忙后撤。

几人往反方向跑,跑出两里地才放心。

奋力奔逃两里,刘平已是累得不行,见没有蚁群跟上的迹象,紧绷的神经才放松,坐在石头上大口喘粗气。

待心跳平稳下来,刘平瞥见身旁陈梅梅、江渚、霍淇三人早已平复,哪像他累成狗一般。

陈梅梅还作死地鄙视他,“平平,就你这样,上学时候体育课得回回不及格吧?”

“哥哥毕业多年,太久没锻炼,才技艺生疏”,刘平狡辩道,然后反击,“哪像小学生,天天有时间锻炼”。

“你……我已经进初中了。小渚,他看不起学生,我们一起收拾他”,陈梅梅煽动江渚和她站在同一阵线。

“小学确实有更多时间和机会进行体育锻炼,像我年级升上来以后锻炼时间都被挤占不少。平哥耐力不足,缺乏锻炼,我们以后可以督促他加强锻炼”,江渚思索一会儿表明他劝和的立场。

刘、陈两人都脸带黑线,就差点联合一起收拾他。

“哈哈哈……太可乐了”,一旁的霍淇爽朗大笑。

等蚁群退去,众人不再受威胁,纷纷回到来时的路汇合。

孙卫民小声逗哄徐静雅,“心肝儿,宝贝儿,我看看受伤没有?”

看到手掌被树枝划破,徐静雅从孙卫民有力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尽力保持笑容,脸色却仍不自然的难看“破皮而已,没事儿”。

一人一直面色不豫,伸出自己的手臂苦恼道:“刚才驱虫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咬到了”。

“大家检查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蒋博义提醒道。

众人纷纷翻衣袖、提裤脚查看。

“TMD……”“啊……”“什么鬼!”三人相继惊呼。

只见三人湿裤脚下方的脚踝处,蚂蟥附着在上面,已经吸血肿胀、身体开始透亮。

之前躲避蚁群,几人慌不择路,踩到水洼湿处。慌忙逃路时精神极度紧张,根本没注意被咬,后被吸血麻痹,居然一直没发现。

“你们有食用盐吧,快洒上面”林申楠很快反应过来提醒。

老六才慌忙从包里抖出一瓶食用盐,快速地洒在几人伤口处的蚂蟥上。

片刻,几只蚂蟥痛苦地扭曲,从伤口脱落滚到地上,被一人暴躁地踩烂碾碎,以泄心头之恨“TM该死的鬼东西”。

伤口血液并未凝结,旁的人帮他们清洁消毒、上药止血。触摸到小腿皮肤,能感觉到他们已经有发热迹象。

另一个被蚂蚁咬伤的队友也是如此。

多半是被感染了。着实是出师不利,行路未半接连折损。

几经折腾,众人不得已调整接下来的行进方式,绕过遇上蚁群的区域。

四个感染的人可能因发热受伤反应变慢、行动受限,留在后方已确定的安全区域,另外留老六和霍淇两人看护他们。

其余十八人继续前行探路,确认安全,再用激光灯打信号提示他们跟上队伍。

按照这个方式,一群人顺利往前行进了十多里,心中放松许多。

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探路,往林间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意外遇见了筑在树木间的蜂巢群。尽管再三小心,还是不幸进入了马蜂的领地。

很快,大片的马蜂聚集在蜂巢附近,近处甚至能听到马蜂振翅的嗡嗡声。

前行的队伍很快意识到不妥,急忙撤离这里。

但是,这些大马蜂并不会放过惊扰他们的入侵者,紧跟在后追赶,明晃晃地亮着尾针示威。

倒霉催的,怎的出了蚂蚁窝又捅进马蜂窝?没完没了。

马蜂没给刘平他们思考的时间,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队伍很快被马蜂追得四下逃散。

刘平、陈梅梅、江渚还有另两人逃往同一个方向。

跑路间,都把视线重心放在远方,并不太在意脚下的地面。

顾此失彼之下,在跑过一个小缓坡后,刘平踩到某处边缘滚石,脚一滑人就顺着往下掉。

陈梅梅倒是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抓住,奈何惯性太大自己体重太小,她根本拉不住,另一只手慌忙拉着旁边的江渚。

被巨大的惯性和突然的拉力一扯,猝不及防的江渚也被顺势拉下,三人一齐掉进了下方的深坑。

“喂,有人吗?救命啊”。

陈梅梅在深坑里扯着喉咙大声呼救。

近处和他们同方向的两人听到声音,经过洞口,却并不施救,“等我们找到你们的同伴,再来救你们出来”,然后仓惶躲避马蜂离开了。

听到那两人脚步声渐远,三人难掩心中失望。

刚低沉下来,洞口又冒出个人影。

是疯子。

“疯子,帮个忙,拉我们上去好不好?”

疯子却并不应,只一个劲冲洞里怪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笑完,疯子就跳开洞口,再听不见声息。

三人不再抱有希望上面人能拉他们上去。

洞口没了人的声响,好在也没有马蜂进来的声音,三人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处在深坑,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说不准里面又突然冒出什么东西来。

江渚尝试攀着岩壁往上爬,可是岩壁湿滑,爬上一小段距离就无法着力,滑了下来。

接着,江渚又让陈梅梅踩在他肩上,扶着岩壁站起来,想要勾住洞口垂下的藤蔓。可惜依旧差一截,尝试失败。

体育差生刘平在一旁做热身,是要大显身手的样子。他在洞内助跑小段,双膝微曲起跳,伸手上抓,居然还跳挺高。可手尖依然离藤蔓差十公分。

“哇塞,平平,个子不高,跳得倒挺高嘛”,陈梅梅两眼放光,心中羡慕。

“别的不说,跳高没输过。至于个子高不高的,比某些人是绰绰有余”,说着,刘平故意低头看她。

陈梅梅不服,“我还在长身体,你可没多少机会长了”。

“你们都不高啊,没有我高”,江渚正经脸认真说道。

……

几经尝试未果,三人还没想到其他能出去的办法,洞口竟意外传来了人声。

“你们没事儿吧?我放绳子下来拉你们”,李雪阳在洞口粗声问道。

“谢天谢地,你们能来可太好了”。

和李雪阳一起找过来的,还有两个同伴,他们合力将下面的三人依次拉上地面。

上到地面,刘平看见二十米远的地方躺着两个人,似乎是刚才弃他们而去的两人。

凑近看,两人颈部各有一道划伤,伤口处浸润在血液里,下方的地面已被血水染红。

是人为行凶,首要嫌疑人是疯子,他在地上两人离开后不久来过这里,而且行为怪异。

“呵……嘿嘿……”

树上传来愉快的短笑。

是疯子,坐在头顶的树枝上。他还没走,他留在这里干什么?

同行的两人上前质问疯子,想凭借人多制服他。

看到疯子亮出他血迹未干的手,刘平脑中灵光一闪:疯子在等待——猎物。想要开口提醒,却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疯子直接从高处跳下,还未落地,就翻转扭曲身体,快速伸手划向两人的脖子。指甲毫无阻力般划开了两人颈动脉,立刻鲜血四溅。

疯子满意地收回双手,笑的极其开心,手背凑近脸庞,惬意地伸舌头舔舐。

余下的人都被吓得不轻,靠在一起不敢妄动,凝神盯住疯子的一举一动。

疯子却不再进一步动作,舔干净手掌,不再笑。似乎他已心满意足,眼神淡淡地瞥一眼几人,便慢悠悠地离开了。

“吁……疯子太疯,吓死我了”,陈梅梅惊魂未定。

刘平和江渚两人也直冒冷汗,如果刚才疯子对他们出手,估计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招架,几人中恐怕只有李雪阳可以抵挡疯子的迅猛的动作。

“这次,他应该彻底走远了”,江渚试图缓和大家的紧绷的心弦。

刘平仍旧忧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我们痛下杀手,但是疯子的思想无法揣度、行径难以预测。我们最好避免再遇上,千万不能落单”。

“也许是因为,疯子遇到感兴趣的猎物,想要戏耍尽兴,再猎杀”,李雪阳淡定地补充。

刘、江、陈三人被他口中的原因引起一阵恶寒,腹诽:李大哥,谢谢你!

“我们赶紧去找其他人吧,还是人多更保险”。

刘平见几人从同伴行囊中拣选出可用的东西,催促尽早和大部队汇合。

然而,天不遂人愿。找着人了,没找着活人。

他们陆续在附近几个地方找到七人,找到时都已经气绝。其中,田敬文和孙卫民尸体表象和其他五人明显不同。

“他脖子处有针眼,但看着比其他人大一点,而且没有红肿”,陈梅梅先发现田敬文的异样。

另几人裸露的皮肤上,也发现有针眼,甚至上面有残留马蜂的尾针,并且出现红斑、肿胀。身边还残留他们呕吐物的痕迹。

“那几人应该是蜂毒导致死亡。田敬文不像中蜂毒,可能是其他毒”,刘平观察到田敬文也有呕吐症状,但身边有奋力抓挠痕迹,大概临死前呼吸困难比较痛苦。

之后,发现孙卫民时,他的样子和其他人迥然不同。

孙卫民面部肿胀,发紫。眼角点状出血,已经凝固。皮肤裸露的地方并没有寻见针眼。身上也有抓挠挣扎的痕迹,这点和田敬文类似。

“啊~啾~”陈梅梅忍不住打喷嚏,揉着鼻头乱瞅,指向地面道:“看,这里有鳞粉”。

几人才发现,地面上微不可察的细碎粉末,泛着闪光,估计是飞虫留下的。

刘平猜测道:“孙卫民可能也是中毒死亡。看情况,在我们躲避马蜂的时候,出现了其他我们不知道的毒物,可能是其他动物,可能是……人为”。

刘平艰难地吐出“人为”两字,目睹疯子轻易杀掉两人后,他很难不冒出这种想法。同时不由地怀疑,这次探路,从出发开始就注定是死路。

“除了我们找到的尸体和消失的疯子,还有剩下三人不知所踪,也许他们已经遇害”,江渚不太愿意恶意揣测同行的人。

“也许他们中间还有行凶者,就跟疯子一样”,陈梅梅插嘴道。

没有找到的三人是徐静雅、蒋博义、林申楠,这次探路的领头人和带路人双双失踪。

前方路线不明,危机四伏,这次探路之行难以继续。

“不管真相如何,现在没能找着剩下的人,单凭我们几个,没有办法再往前探路,风险太高”,刘平接过话,道出心中顾虑。

“往回撤吧”,李雪阳顺着刘平的话说出结论。

四人撤回后方,与后方的六人汇合。遗憾仍旧没有遇到失踪的几人,也庆幸没遇到疯子杀出来。

后方的六人得知前方惨淡的情况,脸上都笼罩上一层阴霾,思绪万千。

被咬的四人,虽然用过药,但是感染的症状却并没有好转,体热不减,眼中开始出现纷杂的红血丝。

“我们得回到城里去。我们剩下的人,有一半都行动不便。而且被咬的人症状似乎有恶化的趋势,需要尽快就医”,刘平道出眼下的困难,主张大家一起回城。

“嗯,我赞成”,霍淇点头应和。

“我听你们的”,老六已然把刘平几人视作新的主心骨。

达成一致,十人便掉头折返。

这次探路,离既定目标还差得远,连山边都没能出得了,只得到一个死伤大半的结果,和前路危险的警告,让人不得不慎重考虑重新探路的需要。

晚上,他们再次回到前夜扎营的小山庙,夜晚仍将在这里度过。

小小的破庙不再拥挤,只空落落留下火堆燃烧的灰烬,以及灰溜溜返回这里的几人。物是人非,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

第二天,天色刚亮,刘平他们便赶早下山。

除开陈梅梅和脚上有伤的老六,没有受伤的四人,肩上各搭一个感染的同伴。

感染的四人已经头脑发昏,意识不甚清明,严重影响行动,急需就诊。虽然心里着急,但无可避免地拖缓了回城的脚步。

几人费力回到城里,先抵达养老院,广场上的人员都已经转移到这儿。

因为体育馆伤病患者太多,没有多余的空间安置,近两天出现的感染患者,都就近安排在养老院腾出来的公寓,并借调几个医生过来巡诊。

几人回到养老院,不再费劲转移感染的人去体育馆,省事很多。

他们把人扶到公寓,找到位置让四人躺下。

陈梅梅去找巡诊的医生,看见了眼熟的身影,是为吴涛看诊的姚远。

“姚医生,过来帮忙看一下。我们探路的同伴感染了,他们有被蚂蚁、蚂蟥咬”,陈梅梅毫不客气,伸手把他拉了就走。

“我知道了,你慢一点”。

姚远快跟不上陈梅梅的脚步。

走到床前,姚远因疾走脸色泛红,不再整张脸皱巴巴,倒是比上一次见精神许多。

“他们确实被感染了,不过不是细菌感染,而是病毒”,姚远查看四人后肯定道。

“之前采集的血样,经过检测,可以认定为病毒感染,而且是未知病毒”。

检测的结果并不乐观,姚远不禁皱眉。

他继续神色凝重陈述,“就目前确诊患者的情况推测,病毒由多种动物携带,通过血液、消化道传染。现有患者的感染源包括蛇虫鼠蚁,以及被它们污染的水和食物”。

“感染致病后果有哪些?能不能治疗?”刘平关心问道。

姚远依次列举,“感染后主要表现为头痛、发烧、眼睛充血、胸闷、恶心,有一些人伴有血流不止症状,有一些人伴有器官肿大、呼吸困难症状”。

他的眉眼间弥漫着悲伤,同情病患,他望着刘平。

“从发现感染到现在,最早的患者已经超半数不治身亡。到现在甚至未超过72小时,却已经超50%致死。很不幸,你前几天送体育馆的朋友,也已经离世”。

刘平有一瞬的难过,短短两天相识,却再也没有机会深交。很快调整心绪,不放弃希望接着问:“虽然治疗结果不如人意,但还是有治疗手段嘛,效果会越来越好的,对不对姚医生?

“目前只能针对并发症进行辅助性治疗,对病毒没有特效治疗方法。随着时间推移,早期感染的患者,仍可能无法熬过去,致死率将远不止50%”。

姚远刺破希望的泡沫。

他接着说道:“通过自体免疫产生抗体的幸运儿占比太小,但愿能尽早出现研制成功的疫苗吧。我们短时间能做的,只有严防死守,控制病毒传播”。

从姚医生口中得知,病毒感染的严重性和防治的困难性。几人都很失落、惆怅,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因病毒而担惊受怕。

看诊过后,几人各自离开公寓。

刘平找到了贺强,很高兴见到他一切无碍,与他聊起这几天的遭遇。

时过四日,贺强放弃了参加搜救队,已经对继续挖出生还者不再抱有希望。

两人谈到不幸的吴涛,都不免唏嘘。

江渚找到舅舅报平安,看到他冒青色胡茬的下巴和发乌的眼下,心生愧疚。

舅舅邹振武无奈地拍他肩,抱怨:“臭小子,一点儿都不让舅舅安心”。

江渚乖乖受着,双眼炯炯有神,“我想要像舅舅一样奋勇拼搏,尽最大努力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邹振武愣住,“臭小子,会糊弄人了,几句话倒把舅舅说愣了,哈哈”,下手拍得更重了。

不知陈梅梅跑哪里去了,直到傍晚时分,刘平被她突然窜出来吓一跳。

“平平,敬请期待,我准备的惊喜,嘿嘿”,陈梅梅神秘兮兮地带他朝库房方向走去。

他们来到库房旁边的一个小工具间,刘平上次整理库房的时候有注意到,当时觉得空间小、用处不大。

“铛~铛~铛~”

陈梅梅打开房间灯,小房间被暖光照得亮堂堂。

经过抢修用电线路,已经局部恢复供电。可惜养老院水和天然气管线还未修复成功,暂时无法管网供应,只能罐装运输使用。

敞亮的工具间当中,摆着一个小电磁炉,上面放着一口铁锅,里面调好火锅底料,周边摆满了食材。有啤酒,有蔬菜,甚至有肉类,虽然是冻品,好歹还是荤菜。

“厉害吧,我忙活了一下午呢,死皮赖脸缠着张坤大哥磨了好久,跟他说出去一趟不容易,大家九死一生回来怎么着也得犒劳犒劳,他才答应分给我这些东西”。

陈梅梅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我都快忘记,好久没吃热腾腾的饭菜了”,刘平感慨道。

“在山庙的时候,我就被食物香气引诱得快妥协换药了,当时就想着一定要畅快吃一顿”,陈梅梅止住笑容,眼神坚定。

“对了,叫上江渚他们”。

“小渚我叫了,他要去找舅舅一起”。

“我们去叫上其他人吧”。

转了一大圈,没有找见李雪阳和霍淇踪影,可惜他们没了口福。

遇到贺强和姚远,便把两人拉了来。勉强凑上六个人,稍微热闹一点。

六个人围坐锅边,蜷着身子烫火锅,筷子打架,时不时举着啤酒瓶喝两口,大家兴致都不错。

嘴角火辣辣,脸上飞着红霞。随着微醺,话匣子都打了开来,变成树洞分享会。

贺强对着刘平诉说,自己非常思念妻儿,心中担忧她们的处境,多想尽快回到她们身边。

邹振武向着江渚哭诉,自己对不起姐姐,让江渚跟着自己遭罪,没能照顾好他。

姚远拉着陈梅梅叹息,自己仍旧不适合做医生,抗拒眼前太多的死亡,克服不了对血腥的惧怕。

大概是压抑的太久,在这个放松的夜晚,他们都不再克制,尽情倾诉。

吃完火锅,他们一起赶回活动室,晚上挤在那里打地铺。

回去的路上,刘平脚底轻飘飘,双眼迷蒙。在角落恍然看到一个人,很像已经去世的老爸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贺强的诉说,自己连做梦,都浮现出已经模糊的老爸面容,梦里有音容笑貌犹如都还在的外公,还有笼罩在云雾没见过的老妈。

睡梦反反复复,待醒过来,只残留一点不甚清晰的记忆,却仍然感觉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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