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区蜕变
继续看书
适应怀旧的八零前阅读,八零后慎入。内容太现实,没有太多狗血剧,更没有穿越金手指,更跟修仙打怪八竿子打不着。 主角带您畅游老区二三十年的蜕变,对沂蒙老区有个新的了解。 路过的红色传人和山东老乡多多关照。

《老区蜕变》精彩片段

隆口市一企业办公楼顶层,全屏落地窗前站着一老一少俩人。

“小子,我也叫你阿康吧,闺女这称呼挺顺口的。你再考虑考虑,我和你薛阿姨很看好你。”

薛父握着新款手机指着楼下连成片的加工生产厂区,面对眼前青年没有了叱咤商场的霸气,满脸的邻家大叔的和蔼。

朱炳康苦涩的摇摇头,和女朋友薛雪大学交往两年,早知道她家条件不错,没想到是土豪级别的不错。

找个有钱的老丈人能少奋斗“一代沟”那么多年,甚至大多数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可是天上会掉馅饼吗?

会,不过这个馅饼很香但有毒,这个毒对别人可能是兴奋剂,自己吃了就是毒。

薛父继续蛊惑着:“你过来适应一段时间,等给我生个孙子,我和你阿姨就给你们带带孩子,我们老了也累了,到处走走旅旅游,公司这一切就都交给你们小年轻的打理,你学的工商管理,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确实很诱惑,朱炳康想起自己父母家人,想到自己山沟沟里仍然贫困的庄邻们,还是缓缓摇头道:“对不起薛叔,我还是不能来,我父母就我一个儿子,他们辛苦把我养大,砸锅卖铁供我上学,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得回老家,发展的好与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呆在他们身边,等他们老了,我能伺候他们,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薛父语气有点重的回道:“你可以把他们都接过来,咱们两家当做一家人过。”

“我还放不下那些父老乡亲,您能把他们都接过来吗?”对于乡情朱炳康有一种少有的倔强。

薛父有点语塞,恼怒的重重说道:“我就这一个女儿,不可能让她出嫁到你们那山沟沟,我这些产业怎么办?拱手送给外人吗?”

“我家也就我一个儿子。”

朱炳康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又是不欢而散,这是朱炳康来女朋友薛雪家的第三天了。

闺房内,薛雪哭过的眼还有点红肿。看到有点沮丧的父亲进来,知道又谈崩了。强装的笑脸装到一半就装不下去了,眼泪又不自主的流下来。

看到宝贝女儿伤心,薛父揪心的一痛,忙上前安慰。

自己奋斗一辈子,终于创出这么一片产业,当年忙于生意,步入中年才有了这么个女儿,老两口心肝似的宠了二十多年。

看到女儿伤心,自己也是眼眶一热流出了几滴眼泪。

薛雪感到脖颈上面的两滴湿润,抬起头看着安慰自己的父亲,哪还有往日生意场上的意气风发,满脸的慈祥,溺爱中带着悲伤,悲从中来抱着父亲的腰失声痛哭道:“爸,别难过,阿康不同意就算了,我也不会扔下爸妈嫁到他家的。”

薛父欣慰的拍拍女儿肩膀,安慰道:“小雪别哭了,哭红眼睛不漂亮了,还怎么出去见人呢。”

薛雪逐渐止住了哭泣,经过高等的教育,心智比同龄人更加的现实成熟,接过父亲递过来的纸巾边擦边给父亲说道:“我去找阿康谈谈。”

朱炳康正在自己客房内闷头抽着烟,薛雪进来伸手接过抽了半截的香烟摁在了烟灰缸里。

一人脸色憔悴,一人眼圈发红。俩人相对良久,同时开口说道:“对不起!”

接着心有灵犀般同时一笑,朱炳康说道:“老规矩,你先来。”

“阿康,我很爱你,你明白吗?”

“明白,我对你的情谊这几年你也应该感受的到。”

“爱情不能退缩,同样亲情也不能妥协,咱俩的情况都深有同感吧?”

听到小雪这样说,朱炳康明白了小雪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又要去摸香烟。

小雪阻止道:“少抽点烟,才二十多岁抽那么多烟不好!”

“我也就是这几天抽的多点,你知道的,我平常基本不大抽。”

“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何尝不是呢?”小雪说着又要流泪。

朱炳康伸手揽过对方,低声在小雪耳边喃喃道:“小雪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小雪紧紧抱着朱炳康的腰,昂起的嘴唇在对方的脸上到处的吻,也是喃喃低语:“谢谢你阿康,谢谢你给我这两年的爱情,离开父母去你那边我也做不到,咱们做不了夫妻就做朋友吧”

朱炳康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呜呜中叨念着:“做朋友,做朋友……”

事情有了了断,各自的心情就放下了,坐在餐桌上也就自然了很多。

小雪不再是小鸟依人般的腻歪,大大方方的给朱炳康剥他爱吃的大虾。

薛父也恢复了往日成功人士的风采,薛母也不再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四个人说笑着吃这顿最后的午餐,车票已经买好了,朱炳康下午两点坐车回老家。

毕业后准备来薛家争取对方同意后带小雪一起回老家的,事与违愿啊。

拿起小雪剥好的虾仁笑着说道:“小雪,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吃虾,我更喜欢吃一些辛辣的东西。”

小雪诧异说道:“在大学你经常买虾回来做啊?”

“因为你喜欢”

淡淡五个字,本来已经放下的小雪,脸上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薛母反应快,心里嘀咕着,这俩小祖宗啊,刚把事情掰扯清了,可别再搅和了,插话道:“阿康回老家有什么打算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给你薛叔说,能帮上的我们肯定会帮上一把的”

薛父也端起酒杯,“来来,阿康,咱再喝一杯,你阿姨说的对,有事就开口,别客气,干了这杯”

朱炳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你:“好的,谢谢叔叔阿姨,有事我会打招呼的。”

下午两点,隆口汽车站,发往临蒙市的客车旁。

行李已经放进行李舱,旅客都已经检票上车了,客车旁两个青年若无旁人紧紧拥抱着,司机已经发动了马达,马上就要发车了。

小雪抬起满脸泪水的脸,看着相恋了两年的男朋友,这就要分开了,也是分手了,以后不知道何时再能重逢。

检票员喊话敦促上车了,小雪松开环抱着朱炳康腰的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嘴唇狠狠的吻了上去。

旁边一辆客车上传来港星张学友忧伤的歌声:我和你吻别,在冷冷的街……

“听说了吗?老朱家孙子大学毕业回来了,城里给分配到政府上班都没去。上学是不是上傻了,二十多的人了啥也不干,成天闲的到处晃悠”

这是最近村里议论最热门的话题。

五年前朱炳康考上了南山大学,造成了像现在这事一样的轰动。

开学临走时乡亲们你五块我十块的帮忙凑路费,倒不是朱家困难到连路费都没有,反而朱家能支配的钱是村里最多的人家,主要是朱家为人处世很得人缘,加上村里终于又出了个大学生庄邻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不过现在毕业回来了,好像还多学了一两年搞了个什么研究生。不管你什么大学生还是研究生,上好学不就图能吃上公家饭吗?

可这小子把政府给分配的工作给推辞掉了,成天有事没事的不是河里就是山上的瞎晃荡,这可是讲究铁饭碗的九十年代,得了,反正这毕业回来的小朱同志,快由村里骄傲变成反面教材了。

这时候小朱同志正坐在山腰一块大石上面,望着山下村里到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思考人生。

失败的爱情让他失意了好长时间,农村的生活逐渐唤醒了他,现实生活被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以后小雪会交男朋友结婚生子,自己也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再见面时应该物是人非了吧?

不能再想了,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坚持走下去,再难也要走下去。

朱炳康把烟头狠狠的摁在地上,望着群山包围着的村庄,一条河流镜面一样七扭八拐的穿过田地,穿过村庄像一条游龙盘旋在群山之中。

这条河叫朱龙河,源头就在西边那村子楼道湾村,应该是漏斗湾吧,因为地形像漏斗,公社时期在漏斗窄处修建了大坝蓄水,干旱时期下游几个村就靠水库放水灌溉农田。

今天天气不错,北方连绵不断的巍峨大山清晰可见。

沂蒙山,红色的山。沂蒙山区,传统的革命老区。

开国元帅陈老总说: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忘不了沂蒙山人。他们用小米供养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

朱炳康就生在这老区,红色革命老区,现在也是贫困的老区。

爷爷的缘故使家庭也粘上了点红色,爷爷是老革命,跟小鬼子拼过刺刀那种。

五年了,在岭南上学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一年两次假期,大多数都去找单位打工或者做点小生意,期间一共回来两次。

这些年的假期不但能挣够自己的生活费,还锻炼了自己,经过各种磨练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成的多。

这次毕业回来不准备再出去了,分配到县机关上班被自己拒绝了,自己家里父亲上班有点工资生活还说的过去,可是庄邻们日子过得不是很好,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物质条件相当差。

家乡太贫困了,少数能做点买卖的日子过得还行,但大多数生活都不是很如意。自己得想想办法帮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才是当务之急。

这个愿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好在市里有个自己崇拜的偶像,人家早些年把自己的家底捐给了村集体,然后靠着集体力量,带领全体村民致富,听说现在家家都住上了小别墅,小日子过得那个舒坦。

好日子,幸福生活,说白了就是钱在下面垫起来的,能搞到钱,搞到大把的钱就算成功了,现在就是想法去搞钱。

望着山下袅袅炊烟,肚子不由咕噜响了几声,太阳快下山了,该回家吃饭了。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满山都是栽的地瓜,这山上的梯田与南方的不一样,地薄石头多,最适合种植这玩意。

城里里人想到的大概也就是烤地瓜吃着真香,在乡下,这东西已经失去主粮的地位,地瓜这玩意吃多了不宜消化,容易引发腹胀哩心。

现在收获地瓜后,除了少量打成淀粉做点粉条粉皮,大多数都切成地瓜干,要嘛喂猪要嘛卖给酒厂做酒精。

喂猪根本没什么利润,老百姓功工夫不搭钱,一两头猪喂一年,搭上地瓜干、糠、豆饼等猪食,能挣个屁钱!也就是图个卖猪时零钱换个整钱。

卖给酒厂价格也不高,这两年听说也就三毛多钱一斤,二斤半新鲜地瓜晒一斤地瓜干,鲜地瓜管一毛来钱一斤。

产量倒是不低,一亩地七八千斤。每家根据人口都分有三两亩山地种这个,这是村里人家每年的主要收入来源。

生产队大集体的时候,大队组织把一部分地瓜洗净、粉碎过滤出淀粉。大锅水烧开,把搅拌好的淀粉倒进钻了眼的水瓢里,漏进沸水里成型,捞出来晾干就是粉条。

这种材料做出的粉条,耐炖筋道口感好,吃剩的加热后口感照旧,和市场上卖的不是一个档次。

小雪爸就是做粉条起的家,现在主要做粉丝,大部分都出口到了棒子那边。

想起小雪心里一阵绞痛,往日交往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边走边挥舞着手,似乎是想把脑里的影像赶走,可是怎么挥舞都赶不走,不由哼一首歌:我怎么能够说忘就能忘,你留下的一切……

就这举动又被地里干活的庄邻看见了,不由嘀咕起来:老朱家孙子又犯病了,这可怜的孩子。

一边走一边胡想着,小雪爸妈就是愿意让她嫁到自己家里来,就自己家这条件她能习惯吗?不说别的,就那大旱厕,娇滴滴的蹲大旱厕里,哎呀,那画面不敢想象啊。

家里条件跟城里没法比,但在农村也得算中上游吧。堂屋是几年前盖的新瓦房,还是带出檐那种,东侧搭配两间小平房。记得当时盖房子是小包工,就是材料自家提供,一天三顿管吃喝,当时是一天五块钱工钱,前前后后干了大半个月。

完工后把工钱给了工头,由他发放到个人,第二天干活的庄邻们陆续来到家里把工钱退还给了父母,最后清点竟然一块钱都不差。

农村里的人情世故是让朱炳康永久不会忘怀的,也是很多城里楼上不认识楼下的那些人不能理解的。

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这种人缘,原因是各方面的,说到原因不由得说说父亲。

父亲在县里机械厂上班,虽然在国企上班,但是没有编制是合同工,靠着过硬的技术在厂里还能站住脚跟。

父亲是个顾家的人,从小记忆中父亲很少在单位宿舍留宿,从村里到单位二十多里路,经过十里的土路上了827国道再十四五里就到单位。

这路程骑自行车通常需要一个小时,下雨天就难说了,每当下雨天经过其中一段黄土路时就得扛着自行车走过去再骑,要不然自行车轮和挡泥板中间会塞满黄泥,父亲笑谈说是晴天人骑车,雨天车骑人。

冬天最能看出农村的悠闲,下雪时更没有人愿意早起出门,路上积雪的第一条车辙总是父亲压出来的。

就这样风风雨雨的父亲一干就二十多年,现在条件改善了不少,去年家里积蓄点钱,父亲买了辆摩托车,省城轻骑集团生产的野马九零,发动机是两冲程的,两个机油箱,一个供给齿轮箱,一个供给发动机,轰轰油门排气管冒青烟,当时买车花了大约四千多块钱。

跟南方发达城市的摩托车没法比,特别是沿海城市,人家骑得大多是进口的125,青年喜欢踏板,黑色的称为乌鲨,白色的称为白鲨,都是台湾省生产的。年龄大点的就是铃木、本田等,那是小日子过的不错那边生产进口的,价格嘛都得两三万块钱一辆。

就这,父亲的野马90行驶过后也是一片羡慕的眼光。

父亲有着正统的农民情怀,待人接物诚实善良,也有幽默的一面,听村里人说生产队时父亲春节写了一副对联自嘲:上班挣钱交给队,回家喝酒吃馍馍,横批写的啥忘了。

那年代上班一个月能挣几十块钱,需要给生产队上交一部分工资买工分换粮食。作为村里为数不多混外的人都盼望着能吃饱饭,能有口酒喝。那些呆在山里基本不出门,除了地里刨食没有额外收入的家庭,生活过得怎样可想而知。

后来土改分田到户,村里没有电焊机,谁家撅头锄头等农具坏了,都是送到家里,父亲早上带到厂里给焊接好,下午回家再给带回来,这也算沾公家的光了吧。

有谁家盖房子,房梁上需要铁耙子,开始的时候是拿旧的让父亲帮忙给翻新一下,淬淬火增加点钢性硬度,这个父亲给单位门卫说声大大方方的带进厂里,到锻造车间找熟人买盒烟给帮忙回回炉。

有时候缺少点钢材,三斤二斤的熟人同事也就照顾面子给加点进去。回家交给庄邻后,庄邻发觉增加了重量,问父亲花多少钱,父亲大气的说没花钱放心用。

这可好了,庄邻们实在啊,以为父亲有路子,搞点这个不用花钱,再有盖房子的直接给父亲报数,十公分的用几个,二十公分的用几个,可是难为着父亲了,拿着旧的复新一下好办,这直接空手套白狼实在没办法,得了,直接去县城集市或者五金铁匠铺按尺寸买耙子。

回家给来取耙子的庄邻们还拍胸膛表示小事一桩请用无妨。

后来一次在集市上给一庄邻买耙子,被村里人看到后传开,你说庄邻们啥心情?

庄邻们啥心情咱不说,母亲可是生了好几天闷气,骂父亲是冤大头,送人家好还不留名。

勤劳善良的母亲没上过学,勤俭持家孝顺老人是全村都称赞的,说到老人不由想起爷爷。

爷爷没文化性格火爆,战争年代打过仗玩过命,农村里老一辈闹过革命的差不多都这脾气,眼里揉不进沙子。

老爷子当年土八路搞游击打鬼子,从区小队、县大队到入编正规编制,参加过无数次战斗,建国后在县里担任过组装部长、水利局长,由于文化的限制,加上行政管理上老是拿出过去在部队的态度发飙,对大小事情过于较劲,对上下级动不动的就拍桌子骂娘,加上在城里生活不习惯,早早的离休回老家南阳庄生活。

回到老家后,附近的几个老战友有事没事聚一起喝酒,成天吆三呵六,五魁首、八匹马的划拳喝酒,每月的退休金基本不到月底就花光了。

爷爷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对庄邻都很好,谁家有个啥难事求上门来,没的说,能帮就帮。

困难期间,爷爷每月养老金外还有部分票据,像布票、粮票、油票等等,谁家买定额分配的物资没有票,去找爷爷兑换,只要爷爷有,给钱不给钱都行。

那年代物质贫乏,老百姓很少吃肉。买豆子做豆腐,自家有石磨,做一包豆腐三四十斤,加上父亲兄妹八个一顿就能吃一半,剩下的一半全趁热送给左邻右舍了,然后几天就吃豆腐渣。喝了酒的爷爷号称:饱豆腐一顿,扒渣三天。

曾经有个要饭的大冬天在村里路边冻的瑟瑟发抖,爷爷回家脱了棉袄棉裤往床上一躺就让奶奶给要饭的送去。老人家这种粗犷暴躁但是善良的个性反而得到了庄邻的称赞。

爷爷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唯有一条,别说党和国家的小话,要让他老人家听到了,不管是谁都免不了一顿敲打。

朱炳康走到山下,山下就是朱龙河,这个年代农村没啥污染,河里没啥大鱼,游的都是些窜条,河边墙缝石头下面有些河蟹小虾,河底沙土的地方有些沙里趴,泥土的河底有一些泥鳅。

窜条这种鱼长不大,最大也就是大人手掌一扎多长,鱼肉鲜美但是刺太多,一般都是烧鲜鱼汤喝,朱炳康喜欢用油炸后放上辣椒倒醋炝炖了来吃,又辣又酸筋道鲜美。

泥鳅一般红烧,其实就是放油稍微煎一下,煎的时间太长粘锅,放点酒、醋炝一下去去土腥味,然后放辣椒、姜、葱出味,倒上酱油加水炖几分钟完事。

有年冬天空闲的时候父亲做过一次复杂一点的,号称乌龙穿白玉。就是把泥鳅放置几天,少放点盐让它吐干净内脏,换清水打入鸡蛋,泥鳅吃完鸡蛋后上锅加热,加热到泥鳅难受乱窜时放入大块豆腐,这样泥鳅都钻到豆腐里面去了,温差的作用使泥鳅都闷在了豆腐里面。拿出来放外面慢慢结冰冻结实,这个年代农村没几家有冰箱,然后切成片用砂锅炖出来那个鲜美啊。

过了河,上个漫坡,大路边屋东头一帮子人在打扑克。

这帮打扑克的玩的够级,四副扑克六个人玩,为了避开暑天阳光的照射,上午在屋西头玩,中午搬到屋后面,这会下午日头偏西又搬到屋东路边玩起来。

长时间使用四副扑克都起毛边了,好在旁边还有四副备用的,说备用吧就有点呵呵了,其实就是两套轮换着用。这跟着懒汉换床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用到比另一套更烂时就换。

村里人除了种地捋整庄稼,就是谁家盖房拉院墙啥的,基本没有别的多余活。自己村这样,别的大部分村都这样。出远门打工的很少,乡里县里基本没啥活,这样形成了农闲时大量的剩余劳动力。

有几个青年在南方城市打工,一年回来一次,听说挣钱不少。有想跟着他们去打工的需要看机会,只有他们打工的单位或者比较熟悉的单位招工时才介绍亲戚朋友过去。

这时的南方沿海发达城市,外地人需要办理暂住证,没有当地单位开介绍信不好办,没有暂住证胡溜达会被当做盲流遣返,所以没有直接投奔的人或单位,很少有人盲目去闯荡。

现在这个时候刚好是清闲季节,玉米刚出穗,地瓜刚翻过一遍秧,等过段时间地瓜秧扎根再翻第二遍。

没事干围在一起打打扑克成了村里人的娱乐项目,六个打扑克的外围还有一帮看热闹的,不时评论这一把或者上一把谁谁打的臭牌。

朱炳康知道他们不是懒,地里农忙干活时两头不见日头,城里人早起跑步逛公园的时候,他们早就在地里干活了。晚上城里人吃饱饭遛弯压马路,他们还在用传统工具独轮车或者扁担费力的向家里运输着庄稼。

这年代庄邻们攀比心很小,我家是这样,你家也是这样,大家席上滚地下没啥区别。有点小积蓄的吃煎饼卷大葱,没有啥钱的也是煎饼卷咸菜。

就是这么个传统,除了有少数人开始改变,大多数还沉迷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无争的平庸生活。

朱炳康回来这段时间跟他们打过几次够级,掏出香烟自己叼上一支,剩下的大半包扔在桌子上。

刚好一局结束,洗牌空挡都叼起香烟,回来一段时间了,没有了刚回来时的客气寒暄,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

“你小子成天瞎晃悠什么?不去上班吃国库粮,在家里想媳妇呢?。”

朱炳康习惯了庄邻们的调侃,不在意的嘿嘿笑了笑没做声。

说话的周龙平是朱炳康家后院的邻居,八几年时有游逛过来的沧州艺人,村里见他们几个武艺不错,就多留他们在村里住了几个月,十几个想学武的后生家长凑钱交点学资,轮流着管几位师傅吃饭,教这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功夫。

教的很实用,没有什花拳绣腿,前期主要就是些增加臂力腿力腰力的方法,譬如蹲马步、绑沙袋练跑、击打木桩等,后期教的是些出拳踢腿力道大小方向的掌控,教的套路有点类似截拳道那种实战招式。

还别说经过几位师傅的指拨,那年代又没什么娱乐节目,几位师傅走后十几个小伙子勤练了几年,还真练出点名堂。

其中周京勇个子高,腿长弹跳力高,踢腿时身体平衡协调能力强,不管纵身飞踹还是原地连踢腿都很流畅。

说话这个周龙平中等个,身体肩宽臂粗甚是壮实,农村人平时就干体力活,再加上农闲时早晚锻炼,出拳那是个快准狠,晚上寂静时猛挥出的拳隐隐带有风声,如果有测量仪器,数值应该很惊人。

周龙胜摔跤很有一套,一般人被他缠住没有能站着的。他下盘稳定,有过背驮四袋水泥走独木板的记录,那可是负重四百斤,还能走翘板。一般人两袋水泥二百斤腿就发颤还走个锤子路。

有个顺口溜为证:“京勇的腿、龙平的拳、龙胜的摔跤很难缠。”他们仨人在附近方圆十来里还鲜有对手。

朱炳康那时年龄最小,跟他们屁股后面学,几位师傅走后都各自练习,他就跟后院这位龙平大哥练习,一直练到去县城上高中,上高中后的锻炼逐渐有跑步篮球单双杠等城里人方式代替,但自身体能反而增加速度不减。

龙平见朱炳康笑而不答,不由低哼一声道:“咋的,不服啊,不服出来溜溜”

“好啊大哥,哪天叫上龙胜哥、京勇叔咱们练练。”朱炳康痛快的答应道。

牌桌旁边就是奶奶家,本想寒暄几句去奶奶家看看,耳边隐隐传出划拳劝酒的喧嚷声,朱炳康微微摇摇头,这时候还是不去为妙,去了肯定要喝酒,特别是那个和爷爷朱大麻子齐名的李三老虎,十来岁时就逮着自己灌酒,爷爷却拍桌子叫好,气的奶奶瞪着爷爷骂爷爷没人心肠子。

和众人闲扯几句回到村西的家中,妹子在乡里上初中住校,父亲也还没有下班回来,母亲正在烧火做饭,还没进大门就闻到一股葱油饼的香味。

母亲正在忙活着做饭,大锅里烙着张油饼,旁边盖订上放着几张烙好的。这种手擀面做的油饼不同于城里市场上的千层饼,市场上卖的大多都是发面饼,经过发酵膨胀看起来黄灿灿的,但是口感不好。

母亲做油饼和面只发酵一小会,在面板上揉好面后擀成薄薄一层,涂上一层花生油,撒上胡椒粉和盐末,葱花不能放新鲜的,需要提前切碎放一段时间鄢一点才好,卷成筒盘起来,然后再擀开成饼,这样烙出来的饼层层酥口。

朱炳康喊了声娘就伸手撕下一块油饼往嘴里塞,真香啊。

母亲假怒道:“手都没洗不脏啊,去把屋里油渣拿来,还有酱油醋盐一起拿来。”

朱炳康知道母亲要炖油渣吃,忙急溜得去东屋拿,炖油渣吃油饼可是他的最爱。

母亲铲出最后一张油饼,用铲子把锅里掉的面渣清出来,不用刷锅直接加点油,油热后放入少许葱姜蒜辣椒,稍微翻腾两下倒入油渣,炒至稍微冒烟时用铲子挡在瓶口撒上醋,锅内一阵蒸汽弥漫,满院子醋和油渣的香气四溢,再倒上少许酱油加水炖一会就出锅。

门口传来摩托车声,随着两声喇叭响,父亲下班回来了,朱炳康忙去大门口把门槛拿起来,父亲熄火推着摩托进了院子。

“正赶上饭点啊,我买了个烧鸡撕撕吃”父亲用偏腿支好摩托车,从保险杠上解下一方便袋,边说边递给母亲。

“大大,今天伙食不错,儿子陪您喝点?”朱炳康有点献媚的给父亲招呼。回家好多日子了,分配工作也没去,在家游手好闲的晃悠,知道父亲看自己不顺眼,心里有点小心虚。

“滚蛋,一边呆着去,老子累一天了喝点解解累,你人事不干,管你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想喝酒?”父亲板着脸教训道。

朱炳康知道父亲此刻不是真的生气,前几天对于自己婉拒工作的事很纠结,当把自己想法给老爹透了底,并且说出目前准备实施第一步的可操作性后,父亲表示理解并支持。

因为计划的关键在隆口市那边,为了让父亲放心,不得不把自己和小雪的事情给父亲解说一番。

父亲听后一阵嘘吁,心里五味俱杂。虽然自己在外上班,比起一般人要开明的多,但让自己儿子去当上门女婿还是接受不了的。

想想自己孙子给别人叫爷爷,自己儿子长期生活在别人家里。那可不行!自己就这一根苗,并且还这么优秀。

儿子面对富贵诱惑的态度让父亲老是欣慰,看着父亲的脸绷不住了,赶紧屁颠屁颠的去屋里拿酒。

父亲喊道:“开那箱好的!”

母亲把饭菜端上桌子,朱炳康刚倒上酒,不速之客登门。

小叔朱文宝推门进来一把拉起朱炳康,坐下说道:“小子,老爷子有请。”

“小叔,什么情况?”朱炳康放下酒瓶问道。

“来,给小叔上根烟告诉你”小叔朱文宝说着顺势拉了个马扎坐下来。

小叔朱文宝三十多了还没结婚,对象连谈的加上介绍的得有一个排了,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害饿。

递了一根烟给小叔,小叔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把朱炳康的酒杯和筷子扒拉到自己跟前说道:“你小子刚才是不是给打扑克的派烟了?他们散场去家里送马扎,顺便给老爷子几个递烟,一看就是你小子在南方带回来的红塔山。”

“啊,这也行?”朱炳康有点无语了,都七老八十的人了,递支烟还能猜出自己刚路过。

“走吧你”小叔边说边端起朱炳康的酒杯向父亲道:“二哥,先干为敬!”

在父母少喝酒的叮嘱中走向爷爷家,离爷爷家不远,也就是隔了七八位宅子,几分钟就到了。

奶奶正坐在大门口的石板上,老远看见孙子来了就笑,朱炳康紧走两步喊了声:“奶奶”

奶奶慈祥的拉着朱炳康的手道:“乖孙,去跟那几个老东西拉拉呱就行,让你喝酒咱可少喝点”

“知道了奶奶,我陪爷爷他们说说话,尽量不喝酒。”

“好,好,奶奶给你留个猪蹄,我去拿给你,你自己啃,别给那几个老东西吃。”

少喝酒?那是不可能的,爷爷这几个战友都是过命的老兄弟。他们都有个共同点,文化程度低甚至不识字,生性豪迈脾气有点暴躁,战争年代经历过生死考验,让他们对生活的质量、节奏相比平常人看的要淡一些。

朱炳康心里评价这些老人家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酒再垫兑。

走进堂屋里,爷爷和几个战友酒战正酣,五魁首、六六六的正在划拳。

边摇头边拿个板凳坐在桌子下首,爷爷看样是划拳赢了,指着李三老虎大声让他喝酒。

爷爷从区小队县大队到入编解放军正规部队,偷袭鬼子据点、打炮楼,到抗战胜利后的解放战争,经历的多少风风雨雨生死考验,爷爷身上那些伤疤能证明一切。

当年组织上安排爷爷在县里担任人武部长,爷爷没文化不识字,得到这个职务全凭战争年代建立的功勋。

爷爷带兵打仗有一套,可是参与时事政务就有所欠缺。还拿着带兵打仗那一套跟各级单位打交道肯定行不通。

听说有次县里开会有分歧,爷爷讲理讲不过领导,上火气的把盒子枪都拍桌子上了。

弄得上级领导下不了台,说不得骂不得,毕竟爷爷资历和功勋在那摆着,不能因为这就给免了吧。

刚好下面梁邱区治安一直不好,由于历史原因遗留问题比较多,主持工作的领导头痛不已,换了几任环境也没什么大改变,于是委派爷爷去梁邱任区长。

当时爷爷是县常委,调去下面任区长,等于掉了一个级别,爷爷好不在意,正真落实了那句话:我是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好无怨言的就去上任。

梁邱区位于县城的最西南,与别的市搭界,包括了现在的梁邱镇、石井镇和许家崖乡。

民国时期此地土匪横行民不聊生,抗战时土匪刘贵棠日渐做大,抢掳奸杀、罪行擢发难数,外号混世魔王刘黑七。

刘黑七恶贯满盈投靠日本狗充当汉奸,43年鲁南军区领导根据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务求全歼”的指示,经过充分准备之后,于1943年11月15日晚打响了柱子山战役。

爷爷所在的县大队配合八路军115师老三团、老五团,对刘黑七据守的东柱子村发起突袭,刘黑七在逃跑中被击毙。

爷爷当时担任县大队队长,当地无论土匪还是群众都耳有所闻,经过柱子山战役爷爷在当地更是威望。

县里通过各方面考虑就委派爷爷去梁邱担任区长。爷爷到任后果然没让组织失望,威名之下各种工作井然有序,在任期内爷爷又兼任水利局长,58年在许家崖乡修建了山东八大水库之一的许家崖水库。

总库容接近3亿立方米,水岸近百里,当时的著名书法家舒同亲笔题写的库名——许家崖水库

后来,爷爷的文化程度和有点大老粗的军人作风,随着社会的发展在政界管理中不合时宜,爷爷于是主动离休回老家过起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李三老虎划拳输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本就不想再喝的他一下子抓住朱炳康这个替罪羊。

把酒碗放到跟前说道:“小子,故意躲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咋的?把这酒替老头子喝了,不然……”

这种情况朱炳康早就习惯了,小时候父母上班下地干活有时就把自己送奶奶家,从小这帮大老爷就拿筷子蘸酒让自己舔,大了后陪着这帮长辈没少喝酒,也许是基因遗传,也许是从小被这帮老头熏陶,朱炳康的酒量不小,四十多度的白酒喝一斤没问题。

看这几位都喝差不多了,这李家三爷爷还得回家,担心老人家喝多了走路摔跟头,于是没反抗,反抗也没用,也不敢反抗,端起酒碗朝李三老虎笑道:“长辈赐,不敢辞”,说完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酒碗是农村盛饭用的大白碗,碗腰部画蓝线那种,倒满差不多大半斤酒,明明有酒杯偏偏喜欢用大碗,不知道老头们觉着这样显得豪气还是嫌用小酒杯倒酒麻烦。

李三老虎哈哈两声笑满意的道“嗯,算你小子识趣,喝酒就喝酒,少在老子面前拽文。”

李三老虎家里排行老三,抗日那会和小鬼子拼过刺刀,和小鬼子玩命时嘴里嗷嗷的咆哮,也许是给自己壮胆,也许是像吓唬狗一样吓唬小鬼子,还真就让他干死过小日本。

干死个小鬼子后名声大震,以前大家称呼他为李三,后来又有人给他起外号老虎,时间长了就称呼李三老虎了。他对此外号很是满意,不像爷爷的外号没有几个人敢在爷爷面前叫,爷爷脸上有麻子,外号就叫朱大麻子。

抗日期间这两位的名头不是盖的,特别是一些亲日分子汉奸走狗之流,听见这二位名字都要抖一抖,生怕哪天栽在这两位手中。

李老爷子建国后也被安排到乡镇当过领导,经历和爷爷差不多,年龄不到就早早离休回家养老。

这些老革命对权利没有什么贪婪,革命胜利了,抗美援朝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没有仗打了,也许他们感觉有点迷茫,对于官场没有什么眷恋。

他们老一辈的对生活很满足,毕竟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过,现在年龄大了,每月都点退休金,在农村用钱的地方比较少,没事老伙计们聚聚喝酒吹牛过得也算惬意。

朱炳康正准备喝酒,奶奶进来塞个猪蹄子,让先吃点垫垫再喝酒。也是饿了,刚才在家就吃了一小块油饼,看着桌子上的菜都吃个七七八八了,也没给老人家客气,干了那碗酒,抱着猪蹄就啃了起来。

把酒碗放回李三老虎面前,从桌子旁边提起盛酒的十斤塑料桶,给爷爷和几位老人酒碗里都添了点,最后给自己酒碗倒了上半碗。

爷爷磕了磕烟袋锅子,边往里装烟丝边问道:“你个龟孙回来一个多月了吧,我听说你天天上山下河晃悠,你能晃悠出个屁来?”

朱炳康拿起火柴划开一支给爷爷点上烟。爷爷的烟袋杆有七八十公分长,烟袋锅子也比别人的大一些。正常的烟袋杆也就是三四十公分,早先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喜欢用加长的,后来有一次顽皮,想用爷爷的烟袋吸两口尝尝啥味,可是含着烟袋嘴,手里划着的火柴确够不着烟袋锅子。

爷爷身材高大魁梧,腿长胳臂长,他根据自己能够点到烟的极限定做的烟袋,这样别人想偷用他的烟袋吸烟点不上火。

当然,用这个长烟袋教训教训不听话的也很好用。

给爷爷点上烟回答道:“爷爷您可冤枉我了,我可不是没事胡晃悠,有个事差不多有眉目了,不过现在暂时保密。”

刚说完耳朵被一只大手拧住,一张马脸凑到自己跟前。

“小子你上两天学胆肥了是吧?保密个屁,快说,不然这耳朵给你揪下来。”李三老虎面对面的威胁道。

朱炳康马上投降,不是因为耳朵痛,是被李三老虎那嘴暖风熏的有人醉。

忙不迭的说道:“轻点老爷子,您老放手,我说还不行吗?”

爷爷看到孙子吃瘪,用烟袋杆捅捅李三老虎,“老三你撒手,这他娘的是你孙子还是我孙子?”

老头松开了手,朱炳康指着盘子里吃剩的粉条说道:“就是粉条,确切说是做粉条用的淀粉,我有销路,价格也还行。”

几个老头听说是弄这个,都是满脸不在意,粉子而已嘛,村里年年都晃些,各家也就晃个几十斤,没听说谁买或者谁卖过,这个能有几个钱。

看几个老头满脸的不在乎,甚至有位看自己的眼神还带有鄙视,这可不行,到时候还指望让这几个老头给自己站场子。

于是开始给几个老头洗脑,什么市场玉米淀粉价格,地瓜淀粉粉条耐煮筋道,地瓜的比玉米的成本低……

听的几个老头云山雾罩,眼看有人要发飙,赶紧上硬菜。

“估计一户能卖个万儿八千的,人口多的卖两万也是有的。”

这句话几个老头听的明白,嫌朱炳康啰嗦了一大堆,就说这一句人话能听懂。

朱炳康接着捡着人话说:“一亩地七八千斤地瓜,您老都知道三斤左右出一斤淀粉,这一亩地就能做出两千五斤左右淀粉,每斤淀粉价格大约一块五,能卖三四千块吧。”

几个老头灵罗了,一个说道:“我俩儿子加上我得有七八亩,照你这么说能换两万块钱?”

“对啊,七八亩的话打底能卖两万!”

几个老头来精神了,我家几亩、老大老二老三各几亩,八千一万的谈论一番。

还是爷爷理智点,用烟袋锅敲了敲桌子问道:“小子别满口放炮啊,当年有的大队扯淡上报小麦亩产上万斤,你闹出点笑话无所谓,别让庄户们跟你遭殃!”

朱炳康接着把价格、销路、加工等等给众老头大体说说,并且说了当前的几个困难:变压器太小了,需要大场地了,担心庄邻们不放心继续切地瓜干了等等。

几个老头表示能给庄邻们做工作,最后老头担心买家诚信出问题上当受骗,朱炳康落下一句:

“放一万个心,他敢骗咱,我就把他闺女弄来当媳妇!”

跟奶奶爷爷告辞后晃晃悠悠的回到家,家里也吃完饭了,四叔不知道去谁家打扑克去了,母亲正在刷碗,想上去帮忙被母亲撵走了,父亲正在喝茶看电视。

给父亲茶杯里添点水,把生产地瓜淀粉用的设备给父亲谈了谈。父亲在单位的工种就是安装钳工,这种淀粉加工设备比起单位的纺织设备、建材设备等,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父亲说现在工厂效益不好,纺织机械设备以前全国只有天津和自己单位两家生产,现在增加了不少生产厂家,市场基本饱和,现在正在研发建材机械和木工机械,前些年讲下海,后来讲下岗,现在又整什么股份改革。

这么一出那么一出的把工人都整蒙圈了,现在工资经常拖,不少工人都在找出路。想做这些简单的设备,画个简易图纸,只要钱到位,干活的人有的是,十天半月的给做出来。

陪父亲聊了一会,朱炳康回房间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和龙平大哥几个人过过招。

第二天。

“滴滴,滴滴”,传呼机响了起来。这个传呼机还是在南方买的二手,摩托罗拉大汉显,花了几百块钱。

睹物思人,看到传呼机又想起小雪,回来这些日子一直没联系她,她还好吗?

计划过几天去隆口找薛父,淀粉的事联系了几次薛父,电话都是打到他办公室,不打家里电话,俩人心里都明白这是躲着小雪,对这薛父很欣慰,态度就很热情,说好了过几天带样品去面谈。

现在有个趋势,新鲜的东西大都是由外国传到香港澳门,再传到南方沿海城市,由南方沿海城市逐步向内陆城市延伸。

听说县里这边也建设网络了,有些大老板和单位的领导也用上了模拟手机,等自己家里这山窝窝用上手机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自己家里为了方便与自己联系,去年刚架了一部村里为数不多的电话,以前有事都是打到大队部,电话放在一个盒子里,按键部分上着锁,能接不能打,接到电话后约定多长时间再打过来,这个空档大喇叭喊人来接电话。

传呼是高中同学胡文磊发的消息。

胡文磊是高中时的同桌死党,他家里条件好,爸爸在市家具批发市场当经理,可能受他爸爸影响,对学习不大用心,对做生意倒是挺上心。

高二时受朋友蛊惑,翘课和别人跑出去做生意,被他爸爸逮到后胖扁一顿后送到学校。

回到教室后叫嚣着:“我又杀回来了”,应了电影中那句名言,那几年又流行大分头,他留个大中分发型,本身就姓胡,自后同学们都给他叫胡汉三。

高中毕业后胡文磊和几个朋友南北往返折腾了几趟,从南方倒腾些手表挂钟、磁带碟片回来卖。

后来南方有客户需要花岗石,西边县里就出产这个,洽谈了几次达成合作,讲好卸货付款,前两车货交易都正常,卸完货后清账付款,一车能挣个几千块,没想到第三车就出事了。

当时在一大院卸货时,南方老板说让工人卸着货,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后再回来量方算账。

前两次交易都正常,对方如此热情不好推辞。好酒好菜点了一大桌,受到人家的热情款待,情绪受到感染,杯来盏去的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饭局快结束时对方去结账,一等不来二等不来。去吧台一问,说那几个人拿两条烟走了,等会房间里的客人结账。

我了个娘的,再傻也明白了,心里哇凉哇凉的,急忙打车去卸货地方,到地方一看,果然车走货空。

连忙去问看门老头,老头说不认识那几个人,早上给二百块钱用一下地方倒货。

只好打电话报警,把车牌号和对方名片提供给警察,经过查询发现全是假的。

报案做好笔录后等几天没结果,只好回家等消息。后来案子也就挂了起来,一车货七八万块钱算是认栽了。

在南方等警方消息时联系朱炳康聚了聚,聊到老家没有合适的生意可做时,朱炳康建议他回家开超市。

老家县城的商场还是百货柜台式经营,货架上的货和顾客隔着一道柜台,想挑选一下需要售货员给拿取,很不方便。

朱炳康陪着胡文磊几人逛了几家超市,帮忙分析了开放式经营超市的发展趋势。在超市边观看边听朱炳康解说,当场表示回家看时机就捣鼓开超市。

回家后好长时间没提这事,今年春天正巧县人民商场经营不善改制向外承包,胡文磊讹着老爹走关系,几个朋友家里也都有点底子,凑了一部分钱承包了商场。

缴上承包费签完合同几个人凑的钱也就差不多了,改变格局需要一大部分钱装修。

计划是摊位出租式经营,先收一部分摊位费,用这些预缴的钱去装修,装修好后让租户入驻开业经营。

现实不是想的那么简单,连个框架都没有,谁会相信你图上的憧憬,商户都表示这种模式好,到时候一定来租赁,就是没有提前掏钱的,基本没有商户提前预缴租费。

几个家伙又回家要钱又是跑贷款,急的上蹿下跳,没招了给朱炳康联系,让回来一趟给帮忙策划策划。

开超市的主意自己给出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便请几天假回来帮忙给拿拿主意。

朱炳康学的专业就是工商管理,寒暑假期又去过多个单位打工实践,南方企业的一些经营理念、管理模式都比内陆要前卫一些,一些资本运作还是没问题,自我感觉这点事没什么难度。

回来了解情况后便有了决断,首先是挂牌、办公司营业执照、注册资金。

人民商场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用某某超市也不合适,超市这个名字在内地普遍不了解,几个人商议后起名“天马购物大世界”。

然后办执照注册资金,找到胡文磊爸爸做好工作,借用他公司一百万打入验资账号,一两天验资后给打回去。

后来就按照朱炳康的套路去办,分别找了几家装修公司让他们报价,付款方式提前也给他们说了。

几家公司不但没有对付款方式提出异议,反而暗中较劲竞争这个小工程。

装修时先把“天马购物大世界”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贴在大楼外墙,去县电视台做了两周广告,正在装修期间就签了几十家进场商户,租金根据使用面积和位置几千几万不等,按计划付给装修款还有余。

等到装修完毕,一楼日用百货、水果食品等,二楼服装鞋帽床上用品,三楼家用电器厨房用品,三层楼一万多平全部满租。

进场商户接近二百家,开业时又按朱炳康的建议搞了一周抽奖活动,奖品大到冰箱彩电,小到大米鸡蛋都是由商户提供,条件是免费使用一段时间的外墙广告。

开放式的购物环境焕然一新,上下楼扶手电梯新鲜出炉,加上开业促销抽奖活动,半个县城的购物者都选择去天马大世界购物。

开业到现在人气一直很旺,胡文磊几个收的租金付清装修的款项,把前期各自在家里借的钱还上,剩余的钱又买了一辆桑塔纳。

虽然暂时账上没有多少钱了,但是明年到期收的进场费更多,估计每人能分个几十万的。

开业那天胡文磊约朱炳康回来参加典礼,当时毕业论文正在关键时刻,就没能回来参加。

回来这么多天了,处理完分配工作就呆在老家溜达,成天琢磨地瓜淀粉的事,加上还没有在小雪事情上完全放下,刻意没有主动去联系城里同学,看样子自己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

拿起电话给胡文磊打了过去,电话是一个大哥大号码,刚嘟嘟了一声就接通了。

“猪,你个鸟人不够意思啊,回来不说一声”

话筒里传来胡文磊不大客气的声音,这声“猪”让朱炳康不但不反感,反而感觉有点亲切。

只有关系特好的几个人能明白“猪”这个称呼的意思,曾经有人说朱炳康这个名字端正大方,炳是光明、显著,康是健康、安康,多高大上的名字,朱炳康总是心里笑的不行。

其实这名字是父亲的恶趣味,父亲很羡慕于得水、牛奔、杨青山这些名字,母亲在家喂猪需要加一些豆饼、稻糠,理论结合实践,猪饼糠经过父亲的高中文化脱变成朱炳康。

“胡汉三你听谁说的我回来了?怎么,想请客。”

朱炳康也不客气,听说这小子超市生意不错,心里也替他高兴,正好有点事想去县里,顺便去宰他一顿。

“今早上我遇到强子,他说你回来多日子了,等会强子回家送东西,我就不去你家接你了,让强子骑摩托车载你来,我约一下在家的同学。”

“你不来正好,这条破路专碰小车底盘,来一趟你得心疼半天,我在家等强子就是。”

“行,不多说了,等会见面再说,我这就去联系别的同学。”胡文磊说完挂了电话。

朱炳康放下电话抖了抖胳臂,全身还有点酸痛,今天一大早就去河边和龙平几个比划比划,把龙平哥放倒后有点嚣张了,让他们几个人一起上。

龙平是看自己白白净净的,上学回来没多少日子,没用上全力,不小心中招。几人看小子张狂,结果就是被一顿狂殴,还好没打脸,要不今天没法出门了。

在家稍微收拾了一下衣装,等待强子来接自己。

强子全名叫刘春强,高中同学,北边大马山村的,在县城上学时周末俩人结伴而行, 强子现在是合同民警,就在乡所里上班。说起他这个工作,不得不提他的大爷爷刘加其。

强子他大爷爷刘加其是革命烈士,刘加其出身贫农,1943年加入温河县二区区中队。 1944年在牛田阻击战中,他伏身梁山崖打死日军军官秋山,缴获短枪1支、东洋战刀1把。

1946年刘加其由区中队升级编入新四军,当时他的班长可是鼎鼎有名,说出来吓你一大跳,班长是杨根思,就是志愿军特级英雄杨根思!

1947年莱芜战役中担任机枪手,他和战友们同敌人顽强战斗,消灭一营多敌人,扼住敌人的后路,粉碎了敌人的突围计划,为歼灭李仙洲部、保证战役的胜利作出了贡献。战役结束后连队被纵队命名为“人民功臣第一连”,刘加其在这次阻击战中,沉着勇敢,表现了人民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勇气概,被纵队誉为“名闻全国的英雄”。《前锋报》和延安新华社分别介绍了他的事迹并向全国播发了消息。

1948年荣获“华东一级人民英雄”称号。此后,他相继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宁沪杭战役,多次立功获奖。

刘加其1950年响应“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赴朝作战。任“人民功臣第一连”一排排长,次年在一次战斗中牺牲。

致敬!致敬!致敬!

强子上完高中后在家待着无所事事,有明白人给指点,他父亲找了武装部和军安办,源于他大爷爷的功勋特殊照顾,安排他进了乡派出所,合同民警没有编制。

快十点钟时门口响起摩托车的声音,知道是强子来了,给母亲打个招呼出了大门。

强子骑一辆嘉陵70,比父亲的野马90要上个档次,这年头在当地这款摩托车属于高档车,八千多块钱,车型不是很大,优点是噪音小省油。

强子没穿警服,说是今天休息,专门来接朱炳康去城里聚会,俩人寒暄几句奔向城里。

摩托车驶入通往国道的乡道,道路不是很窄,有六七米宽,就是凹凸不平甚是颠簸。

朱炳康研究过这条乡道,路基很硬实,大多都是石头底,就是年年组织修路垫的沙土使路面越来越高,只要经过下雨浸泡,路面就会被压出车辙,车辙和一些低洼的地方存上水后,车辆经过把积水带着沙土挤压出去,车辆过后水又回流到低洼处,沙土留在了旁边,依次反复造成小坑变大坑,车辙也被压的越来越深。

雨天时泥泞不堪,晴天时尘土满天,走起来硌硌颠颠,就是这条让乡亲们又爱又恨的沙土路写照。

路上有不少拖拉机拉石头,有的村子石塘采石头,用拖拉机送到县水泥厂,石头不值钱,拖拉机拉少了不划算,都是小车头拖大车斗。

看着这些12马力的拖拉机拖着用报废汽车改造的车斗,估计得有五六十吨。

这些拖拉机载的吨位大,道路不好走,就用低挡慢慢走,头轻屁股重容易翘头,拖拉机前头就焊上一个框,里面放一块上百斤的大石块,遇到大坡爬不动,不要紧,咱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专门有拉坡的车头等着,听说拉一次坡一块钱,拉与被拉的都满意。

强子骑着摩托拐来拐去专挑平坦点的路走,嘴里不时咒骂两句,估计颠来颠去的让他心疼摩托车。

朱炳康也无心和他搭话,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就是山区,外面俗称山里,这些年村里的大龄青年也逐步多了起来,姑娘都想嫁到山的外面。

想富起来不容易啊,除了地瓜就是石头,也只能拿这两样做文章,地瓜的事有了点眉目,等地瓜淀粉这事过后,要在这唯一不大值钱的石头上面动动脑筋了。

到了国道边把摩托车放一家商店门边,俩人叼着香烟拉着呱等客车车。

强子说常碰面的同学也就家在县城那几个,下面乡镇的很少去城里聚会,有些方面的差距使同学们交流越来越少了,偶尔见面也是形式上的寒暄一下,上学时的热情劲都逐步减退。

经常组织聚聚的一般都是胡汉三和刘兵,刘兵爸爸是县里一中外合资单位的总经理。独生子的刘兵从小就不安分,成天在机关和社会中游荡。

他生性豪爽,家里经济条件好,花钱大手大脚喜欢交朋友,没钱了回家要,有钱了就出去胡混,就这一根苗,老子也拿他没办法。

好处是他从不惹事,只是喜欢和社会上一些痞子吃吃喝喝谈交情,打架斗殴却从不参加,他爸爸职位缘由让他和一些党政机关人员混的挺熟,混社会的痞子有时候犯点事,托人找到他帮忙,他尽量找关系说情,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让他在县城里混的如鱼得水,有些社会上的大痞子都要给他面子。

胡汉三超市开业后有痞子去捣乱,刘兵去处理了两次后就平静了。

除了他俩经常组织聚聚,常聚会的还有出租吊车的胡长星,经营门市的几个小老板,再就是在县城单位上班的几个同学。

强子说他没去派出所上班前也很少去县城,总觉着在下面混的孬,不好意思和同学们见面,这也是乡镇农村大多数同学同感吧。

正聊着临蒙市通温河县的客车到了,车没停稳车门一开下来两青年,嘴里喊着上车上车拽着俩人往车里拉。

朱炳康有点懵逼,这踏马的什么情况?坐个车咋就像抢劫的。

强子却是见怪不怪,现在的客车拉人就这德行,客车都是个人的,买车买线雇司机,看着车老板风光,其实年头年尾也剩不了几个钱。

线路都有几个半途上客的密集点,比如这个交叉路口,离这个路口有段距离时就开始放慢速度,一直压到后面客车快接近时再加速行驶,这样尽可能的让上车点多有几个等车乘客。

车主为了多拉点乘客,什么飙车、压点、倒客等等花招频出。非常规的竞争导致争吵纠纷不断,现在车上没有两个社会青年压车你都不好意思。

强子在派出所上两年班,早已不是​以前老实木讷的性格。看着客车根本没有停住的意思,这俩青年就拉着自己往上使劲拽。

不由生气的喝道:“你给我放手,车停稳我再上”

朱炳康也把拉扯自己青年的手甩到一边,准备等车停稳再上车。

俩青年在路上拉扯乘客嚣张跋扈惯了,总觉着乡下老百姓老实好欺负,在这个地方等车的肯定又是俩土老冒,当着车上乘客被呵斥觉着丢了面子,不由骂道:“狗日的找事啊”

朱炳康最反感别人骂自己,不由接口问道:“狗日的骂谁啊?”

靠近一青年立马还口道:“狗日的骂你了,怎么的?”

车上乘客听到后,悟性反应快的不由都哈哈笑出声,怕事的听出来门道也是捂着嘴偷笑。

下面俩痞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车上乘客为啥发笑,车上一人道:“人家骂你呢?”这才明白被朱炳康给耍了。

俩人不由恼羞成怒,不管对方一米八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个子,一起对朱炳康动起手来。

俩小痞子不但骂人还跟自己动手,朱炳康毫不客气,一脚踹飞一人,转身躲过另一个的拳头,伸手扣住对方的后脖颈往后一拉,对方立马疼的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脖子吃疼嘴里却还骂骂咧咧。

朱炳康一个大耳刮子,扇的小痞子立马住嘴,这些渣渣看样子平时没少欺负老实人。

看到自己人吃亏,司机和车老板都下车围了过来。

看到来人,巧了,同学李斌。虽然多年没见面了,双方身高相貌都有很大变化,还是互相认出对方。

看到李斌胸前挂着票据包,这是车老板的标配,朱炳康松开扣住小痞子的手说道:“不错嘛,李同学都干上老板了。”

李斌跟朱炳康关系一般,当年俩人还有一点小龌龊,当年朱炳康情窦初开暗恋班上一女同学,按捺不住写了封情书塞到女同学书包里,没想到女同学早就和李斌好上了,女同学把朱炳康写的情书给了李斌。

第二天早自习时李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出来,搞得朱炳康下不了台,丢了好长时间的人。

随着时间推移,事情也就慢慢淡化了,这事朱炳康当时记恨了一段时间,后来毕业后心智逐步成熟,想起这事也就是呵呵一笑,一段美好的回忆而已。

当年关系虽然不咋的,但是毕竟曾经是同学,再动手就说不过去了。看朱炳康一米八的个子,就是加上自己和司机也不一定打的过,何况跟他一起那个青年明显也不好惹。

李斌不痛不痒的打着哈哈,他是从心底看不起朱炳康,朱炳康是转校生,家是农村的,住在父亲在单位的宿舍,穿戴言行带着一股土味。

可是人家学习成绩好,各科老师班主任都照顾有加,更惹的很多同学愈加排斥,班里除了那几个成绩好的,跟他玩的没几个。

既然打不起来大家都上了车出发。

最新更新
继续看书

同类推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