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在人间建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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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修仙】+【同境无敌】+【爽文】+【主角莽】 林霄穿越后,本以为是武侠世界,结果得到了一本修仙功法,凭借着自己的天赋,遇神杀神,一路莽到了武林之巅。

《玄幻:我在人间建仙庭》精彩片段

大容国,京城。

时至冷秋,一场连绵大雨从凌晨下至正午,将京城从外到里洗涮的一尘不染。

大雨过后,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暖意,百姓陆续从屋内走出,街道上渐渐喧嚣起来。

西葫芦街上,此刻人头攒动,无论过往行人还是贩夫走卒,皆抬头眺望屋顶上持刀而立的两大剑客。

其中一位身穿雪衣,头发高束,身形笔直,蓦得将手中长剑横于胸前,平淡道:

“此剑名为红渊,乃天外寒铁所铸,剑锋二尺三,吹毛断发。”

另一位剑客也不甘示弱,从背后抽出一柄重剑,傲然盯着对方:

“司空杰,听好了,此剑名为山阙,由当年铸剑天王韩大师所铸,剑长三尺一,无坚不摧。”

下方的人群见要开打了,顿时激动起来,纷纷大声鼓掌吆喝:

“今日能见到两位剑客决战,我胡小八不枉此生啊。”

“这两位剑客谁认识?很有名吗?”

“看戏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说的也是哈。”

下面人声鼎沸,屋顶的两位剑客却不为所动,二人屏气凝神,衣衫飘舞,气势又增强了一分,引得人群再次高声欢呼。

司空杰目视对方,手中长剑出鞘,语气依然平淡如水:“李长青,你有没有把握接我这一招天外飞仙?”

“废话少说,出招吧!”

司空杰飞身而起,身形飘逸,凌空转了一圈后,长剑直指李长青而来。

下方人群为之一静,眼睛瞪得滚圆,生怕错过了两大高手决战的风采。

这时,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何人敢在京城放肆?”

被人打岔,众人神色不爽,转头望去,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远处快步走来。

“嘶,竟然是青云台的人来了。”

“这下有意思了,两位孤高剑客对战青云台,估计会有三方混战的大场面。”

“诶?那两个剑客呢?刚才还在的。”

就在众人打量黑衣人时,刚刚还逼格满满的两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几下跑没影了,众人瞠目结舌。

“我呸,还以为是高手,原来是小瘪三。”

“窝草,谁把我的钱包偷了,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卖包子嘞,新鲜出炉的包子,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嘞!”

青云台的黑衣人也不客气,飞越过人群,追击而去。

......

“老板,来两个包子,要肉的。”

“好嘞,客官稍等。”

林霄一手拿着一个包子,表情很无语,刚到京城,还没吃上口热乎的,就瞧见两个剑客模样的人在屋顶摆了半天姿势。

那神态语气,很是符合前世看的武侠小说中高手决战的样子,不知不觉也当起了吃瓜群众。

以为能看到武林高手对决的精彩场面,结果就这?

垃圾。

倒是那群黑衣人,让他有些惊讶,这些青云台的人个个身手不错,难怪江湖人谈京色变。

正所谓侠以武犯禁,江湖中人奉行的是君子报仇,从早到晚。打不过你,我就喊人,喊人也打不过,我就下毒,毒不死你,我就散财买你人头。

其中更有甚者,仗着武艺傍身,谋财害命。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使得大容国的治安每况愈下。

青云台就是为此而诞生的,朝廷早在十年前就成立了这个特殊部门,里面人才济济,行事作风狠辣。

而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恶名远扬的带回去折磨,小有恶名的当场格杀,至于那些没有犯事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江湖人进京,大多行事非常低调,恨不得将头给裹上三圈,免得被人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霄虽然当自己是江湖中人,但刚从山上下来,还没有一展身手的机会,所以他现在对青云台来说,名不见经传,是个大大滴良民。

吃完了手中的包子,他的肚子感受到了一丝暖和,穿过西葫芦街,来到了正阳街上。

正阳街没有西葫芦街热闹,街上行人三两只。沿街均是高匾青柱,乃是大户人家的居住之地。

林霄径直走向街口处的一个大宅子,大宅门口一对石狮惟妙惟肖,口衔圆石,威武中透着高贵,匾额“河西楚府”四字金光流淌。

更有两名看门武人,一左一右,环抱双臂,目光凌厉。

此时见衣着破烂,头发打结,一副流民打扮的林霄走来,两名武人眉头一皱,当即喝问:

“来者何人?”

“林霄。”

两人面色茫然,表示不认识。但他们能在这担任守门的职责,眼力自然是不差的。

林霄表面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声音却中气十足,走来时龙行虎步,气势非凡,一看就不像是一般人,于是其中一人抱拳道:

“未曾听闻阁下大名,不知来此...”

“特来挑战!”

两人的脸色当即一沉,没了先前的和气,语气冷漠:

“想出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河西楚府乃是当今刀圣的府邸,就算是朝廷的人来此,都得按流程走,你平平无奇,也敢来滋事?”

说话间,其中一人闪身进了府内,通风报信去了。

林霄对他们的虚张声势看在眼里,毫不在意,站在门口等人出来。

唰一一

楚府大门豁然打开,走出一位身穿锦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手持一把铁扇,其身后浩浩荡荡十余人,拿着刀枪棍棒,怒视林霄。

杨德单手背后,“哗啦”一声甩开铁扇,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嘶...”

林霄可不想和他磨嘴皮子,趁他说话的功夫,气沉丹田,飞跃而起,瞬间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了两个深刻的脚印。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林霄的身影就出现在杨德的面前。

杨德面皮一抖,吓了一大跳,只来得及将铁扇扔出,同时身形爆退。

当一一

林霄的拳头与铁扇相撞,铁扇倒飞而去,镶在木柱上,但他的拳头仿佛没有受到丝毫阻挡,依然朝着杨德的脸部打去。

杨德神色骇然,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拳头,能感受到拳头上依附着骇然的力量,以他的经验来看,此人起码也是个一流高手。

练了一辈子的武,他也才刚摸到二流的门槛,如果自己挨上这一拳,起码得躺个一个半月。

林霄在即将碰到他时,改拳为爪,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

杨德头上的冷汗狂冒,连连摆手投降,大叫:

“少侠且慢,有事好商量,莫要伤了和气才是。”

林霄是带着目的来河西楚府的,不是真的想挑了楚府上下,所以见好就收。

杨德见他停手,轻咳一声以示尴尬,俯身行礼道:

“多谢少侠手下留情,少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好本事,在下着实佩服。鄙人杨德,乃是楚府的管家。”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霄拱了拱手,淡淡一声“幸会”算是回应。

杨德也算是老油条了,见他的语气动作,看出了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扬名而来,于是脑子一转,笑道:

“如今楚家正招贤纳士,不如少侠见见我家家主,往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好,麻烦带路。”

杨德颔首,随即遣散众人,带着林霄在府里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处别院。

......

“小兰,你觉得这位林公子怎么样?”楚家楼阁内,一主一仆低头看向跟在杨德身后的林霄。

“这位林公子如果好好的洗个澡,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肯定是个俊俏的公子哥,说不定能迷倒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呢。”

赵曦瑶抬手打了一下小兰的屁股,没好气道:“我说的是武艺如何!”

原来说的是这个啊,小兰脸色微红,小声道:

“我看林公子年纪不大,却有一身好武艺,气势也颇为不凡,将来说不定能成为宗师,小姐你说呢?”

赵曦瑶摇头笑了笑,先前林霄和杨德二人的切磋,她瞧的分明,林霄那一拳毫无章法,属于市井小混混打架才会用的招式,招式虽然俗套,但林霄那身强悍的爆发力,不可小觑,

打完之后,还能保持气定神闲,足以说明林霄尚未出全力。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能有这身手,天赋着实惊人,这样的天才,在江湖中也不常见。

“宗师?有这天赋,假以时日,宗师或许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啊?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别怠慢了贵客。”

杨德将林霄带到了这处别院,示意他在此稍等后,便快步离去。

见楚家家主迟迟未到,等得有些无聊的林霄,起身四处打量。

小院不大,地上草木齐整,一尘不染,由三间琉璃瓦和檀木修建的厢房环绕,房梁处挂着一排风铃,“叮铃”作响,声音悦耳。

没有关门的厢房内,立着一座梳妆台,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几件华丽的女子衣物。

林霄皱眉,心想这里应该是楚家女眷的住所,他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似乎不太好,容易让人误会。

正思考要不要出去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林霄转头望去,两道倩影一前一后向他走来,走在前面的女子身穿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身材高挑却不瘦弱,容貌极美却不妖艳。

一颦一笑间,似耀阳当空,让人身心不由一暖。

他两世为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此情此景,对他这个在深山里待了十几年,且还是处男的人来说,冲击力着实有些大。

不过他自诩正人君子,秉着“处身者不为外物眩晃而动”的原则,硬是回过神来,继而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

美人步伐生莲,走近林霄后,巧笑嫣然:

“楚家家主赵曦瑶见过林公子。”

师傅刀圣从未提及自家的情况,所以,林霄没想到楚家的家主,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诧异道:

“原来赵姑娘便是楚家家主,久仰久仰。”

说罢伸手从胸前掏出一块青色玉佩递给她,玉佩由上等璞玉雕琢而成,正面刻着一柄刀,背面有一副江翁垂钓图。

“赵姑娘可识得此物?”

赵曦瑶接过玉佩,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热,脸上一红,连忙低头,将玉佩拿在手上查看。

可看着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由红变白,声音略微发颤:

“林公子,这玉佩为何在你手上,玉佩的主人现今何处?”

林霄眼睛转向一旁充当透明人的小兰,赵曦瑶微微点头,表示都是自己人。

见此,他也不再犹豫,解释道:

“这是我师父的玉佩,他老人家仙逝前将玉佩交给我,让我进京传个信。对了,先前在府外不直接亮明身份,是不想我这个刀圣唯一弟子的身份流传出去,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姑娘见谅。”

赵曦瑶自打认出这块玉佩后,就已猜到她的爷爷恐怕已经去世了,暗自压住心中的悲伤,扯出一丝笑容:

“林公子既是爷爷的徒弟,也就是半个楚家人,这样吧,公子不妨先行住在府上,其他的事咱们日后再商量,如何?”

林霄点头同意下来,刚出世,他还是个江湖雏鸟,如今能有一处歇脚的地方,总好过自己流落街头。

与赵曦瑶分开后,他被人带到了另一处优雅安静的院子,赵曦瑶令人送来了新的被褥和衣物,林霄也不客气,就当回了自己家一样,好生洗漱打扮了一番,再吃了个饱饭。

与杨德打了声招呼,讨了一柄长刀后,在落日余晖的注视下,离开了楚府,游览起了京城的繁华。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之处,这里少了厮杀与混乱,没有四处舞枪弄棒的江湖人,却多了一丝平和与束缚。

林霄其实对这样的环境不是很适应,自从被师傅捡到,与师傅在山中闲云野鹤了十几年,养成了逍遥洒脱的性子,更喜欢天高任鸟飞的自由自在。

皓月慢慢攀上天空,林霄穿过热闹的夜市,打算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楚府,走过幽暗无人的街道时,凭借他敏锐的感知,发现一道黑影在他右边的屋檐上一闪而过。

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种夜晚飞檐走壁的情节他还只在书上见到过,十分好奇对方是去干嘛的,于是轻身一跃,悄无声息的跟着对方。

对方好像并没有发觉后面跟着一个尾巴,连续越过几道街,来到了双花楼附近,转身进了胡同里。

林霄几个腾挪,来到胡同口,见胡同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乌漆嘛黑的,暗自摇了摇头,掉头就想回去。

刚一转身,十二目相对,五个黑衣人将他围在原地,胡同里又走出来几个,前后包夹下,林霄借着微弱的月光,总算看清了这些人的样子,穿着与白天那伙抓人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我跟踪的居然是青云台的人!

林霄冷峻的面容下,迅速思考着对策,趁机溜掉的话,他有自信甩掉这些人,但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长相,恐怕第二天满京城都是他的告示,到时候岂不是要给楚府添麻烦?

至于杀了这些人?他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小子,轻功不错,可惜江湖经验差了点,嘿,要不是你露头,我等还不知道后面跟了个人。”

胡思乱想间,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遍整个胡同,黑衣人让出一个缺口,钱生龙摩拳擦掌,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

“今天怎么这么多愣头青,中午冒出两个脑残剑客竟敢在京城当众比武,现在已经在大牢里哭天喊地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你,老实交代,你跟着我们意欲何为啊?”

林霄自然不想将事情闹大,抱拳如实回答:

“在下林霄,初到京城,瞧见有人夜晚飞檐走壁,起了好奇心便跟了过来,无意冒犯各位。”

“哦?原来你就是林霄。”

钱生龙常与江湖中人打交道,对方的一丝不自然都能被他瞧个明白,他见林霄站的笔直,语气风轻云淡,回答得不卑不亢,顿时信了几分。

林霄则是暗惊青云台的能力,今天才进京,青云台居然已经调查过他了。

好在他谨慎,没有暴露刀圣传人的身份,不过他还是故作疑惑的问道:

“大人认识我?”

钱生龙点头,解释道:

“河西楚府是刀圣的府邸,青云台自然需要时刻关注。”

原来问题出自楚府,林霄颔首,道:

“大人,既然误会解除了,我可以走了吧?”

钱生龙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搓着手热情得像是家中有喜了:

“认识一下,在下青云台镇抚使钱生龙,叫我老钱就行,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方才见林小兄弟身手不错,可否切磋一番?”说罢,为了打消林霄的顾虑,加了一句:

“放心,只是正常的切磋而已。”

林霄其实也想找个人检验实力,见对方似乎有些厉害,也不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其余黑衣人无声无息散开,给二人留下了一处空旷之地。

钱生龙转身走到十米开外,活动了下手脚,大手一挥,声音豪迈:

“林小兄弟,钱某见你年轻,就不以大欺小了,便先接你三招。”

“好。”

话毕,林霄脚下一踏,“咚”的一声在星空下炸响,四周掀起了一股无形气浪,一道道蛛丝裂纹从他的身下快速蔓延开来。

脚边的石子因震动飞起,又被气浪激射出去,打在青石台上“叮叮”作响。

钱生龙瞧见此景,眼睛微鼓,头上冒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随便找个人切磋竟然遇到了一尊大佛,他现在很想收回方才的豪言壮语,然后掉头走人。

暗中观察的黑衣人们也被这副景象吓得一哆嗦,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的林霄。

这身体素质,是人能有的?

妖怪吧!

“妈耶,好吓人。”

“奈何本人没文化,只能感叹一句窝草!”

“我特么真是见鬼了还。”

林霄自三岁开始跟着刀圣楚一鸣练武,期间从不间断,然而刀圣只教了他十五年的基本功,江湖上的武学一概没教。

常年重复一件事是既刻苦又无聊的,他曾经怀着疑惑,向师傅提出了他的问题,刀圣只道:

“徒儿,以你的天赋,江湖上杂七杂八的武学不学也罢。

“至于老夫闻名天下的天意刀法,和寻常刀法不一样,无招无式,天意二字意为‘生死难料,全凭天意’,想要练成,除了天赋运气外,还要让自己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条件极为苛刻。”

因此,林霄也没能学到这门玄学刀法。

即使这样,十几年里仅凭基本功,他硬是练就了一身强悍的实力。

......

夜黑风高下,林霄双腿一屈,冲天而起,掠过丈余高的屋檐,砸向钱生龙。

嘭一一

眨眼间,两人撞在一起,钱生龙反应不慢,双臂横于额前,挡住了林霄居高临下飞来的一脚。

挡是挡住了,但接触的一刹那,钱生龙感觉面对的不是人的脚,而是一头洪荒巨兽的百丈巨足,双臂上的传来的重量宛若千斤。

巨大的力道使他双腿一颤,将脚下的青石路踩出两个脚印,好在他的内力较为雄厚,否则根本抵挡不住对方涌来的蛮力。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钱生龙内心惊骇欲绝,赶紧后撤十丈,与林霄保持安全距离。

若他只是一个二流高手,现在家人已经准备通知十里八村的村民吃席了。

林霄落地后迅速摆出架势,双拳猛地紧握:

“钱老哥果然厉害,轻描淡写就将在下的一脚接住,小弟佩服,接下来,小弟将全力以赴。”

钱生龙脸色一黑,感情刚刚还没出全力?他的内心疯狂咆哮:

我不想再接你的招了,再接我就要废了啊,我也不叫你林小兄弟了,你是我爹行了吧。

不过他堂堂青云台镇抚使,朝廷四品武官,面子上绝对不能怂,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传出去还不被同行耻笑一辈子,只好调整语气,故作轻松道:

“林小兄弟你尽管用力,我还承受得住。”

“好嘞。”

话音一落,清冷的街道上又传出一声爆响,钱生龙的肩膀跟着一抖。

只见林霄如一匹脱缰野马,向他狂奔而来,彼此尚有五六丈距离时,林霄的速度再次爆发,似苍鹰搏兔,老虎出笼,身形之快,掀起阵阵狂风。

人还未至,恶风扑面,钱生龙头发飞舞,眼睛微眯。

林霄的招式可以说是没有招式,很容易看出出手动作,不过他丝毫不敢大意,将内力全部运于双掌,迎向林霄挥出的右拳。

噗一一

林霄的拳头摧枯拉朽,颇有一力破万法之势,只一个瞬间,狂暴的力量将他的手臂压至胸前,继而整个人倒飞出去,沿途卷起大片尘土,撞碎了双花楼旁竖立的石柱,十余片青瓦从屋顶上震落,摔成了碎片。

观战的黑衣人坐不住了,纷纷一拥而下,围住钱生龙,拔衣撘脉查看伤势,钱生龙好面子,挣扎着站起来,故作没事道:

“咳咳,干嘛呢,本官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大惊小怪。”

“可是老大,你在吐血。”

钱生龙胡乱擦掉嘴边鲜血,解释道:

“别瞎说,这是牙血,我刚磕着牙了,嘶,牙疼。”

林霄也走到跟前,查看了一番钱生龙的惨状,面露不忍,刚才全力一击,本以为钱老哥能接住的,结果闹成了这样。

“钱老哥,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休息?”

钱生龙没有立即开口,面子虽重要,但小命没了有什么用?

正犹豫着,街角处窜出来一个黑衣人,快步走到赵生龙面前,看了看石柱和碎瓦,又看了看围着的众人和有些凄惨的钱生龙,眼中明显带着疑惑。

“钱大人,这是咋啦?”

钱生龙自然不好说,站直身体,转移话题威严道:

“小李,你来这里做什么?”

叫小李的黑衣人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正事,赶紧行礼汇报情况:

“钱大人,东城门那边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江湖人士,来京城恐怕不怀好意,小的特来汇报一声。”

钱生龙瞧见台阶来了,一把搂住小李,沾血的袖子在其肩膀上来回擦拭,笑容满面:

“小李好样的,你干的不错。”说罢,转头看向林霄:

“林小兄弟,我有要事处理,就先行一步了,记得来青云台找我。”

林霄点头,拱手笑道:

“钱老哥,下次见面,我请老哥喝酒听曲。”

“好说好说,告辞。”

钱生龙带着众手下朝着东边而去,几步消失不见。林霄也不耽搁,找准楚府的方位,快步离去。

兜兜转转,等他回到楚府时,已过亥时,一轮明月当空,清辉皎洁,楚府内一片寂静,林霄不想惊动丫鬟下人,独自越上墙院。

不过楚府大得有些出奇,府内弯弯道道犬牙交错,每个院子形状大小相差不大,在昏暗的光线下,想要找到他的那处院子着实不容易。

他只好眯着眼挨着打量每个院子,看了一圈下来,脸上不禁茫然,好在他发现有一小院正亮着微弱的火光,想来院中主人尚未歇息。

小院靠着楚府东北角,规模不大,应当是府内下人丫鬟的居所。

既然找不到自己的小院,不如趁着别人未睡下,前去询问一番,反正楚府的人今天都见过了他,也不怕上演陌生人闯入府中欲行不轨的戏码。

打定主意,林霄几个辗转腾挪,轻声来到院内,离得近了,才发现屋内灯火通明,一道婀娜倩影笔直坐于窗前,手中持着一根毛笔。

这么晚了还在写字?林霄微微一笑,走上前轻咳一声,并抬手敲了三下房门。

屋中人正陷入沉思,被门后的声响吓了一跳,惊呼道:“啊!谁在门外?”

林霄连忙答道:

“在下是今日进府的林霄,先前出府,回来的有些晚,找不到居住的院子,又不好打扰他人,见姑娘屋内灯还亮着,就过来询问一下,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等了半晌,见屋内人不作回应,林霄正想说一声抱歉然后离开时,房门缓缓打开一条缝,瞅了一眼外面后,又探出一个脑袋。

瞧见屋内人的面容,林霄有些诧异:

“赵姑娘,怎么是你?”

赵曦瑶明亮的眸子翻了一个白眼,语气轻柔: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院子你又不是没来过。”

恰好这时,微风吹过,栓在房梁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啊,哈哈,是吗?看来是的。”林霄尴尬着笑了两声,方才没有注意到房梁上的风铃,否则一定能认出来,就怕对方误以为他明知故问,半夜里心术不正,想一览花丛妙景,品尝久旱甘霖。

深更半夜,又孤男寡女,赵曦瑶起初确实有过怀疑,所以迟迟未作回应,但她想到林霄是爷爷刀圣的弟子,品行自然是极好的。

又见他面容冷峻不凡,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行为上也坦坦荡荡,彬彬有礼,不似作假,便逐渐放下心来,将房门打开,邀请道:

“林公子,秋夜渐凉,不妨进来喝一杯茶暖暖身子。”

“好,那我进来了。”

走进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林霄的鼻尖流转环绕,屋内陈设简单,蛋黄色床幔将木床遮挡,窗边摆放着黄花梨制作的桌椅,桌上放着一支象牙笔和几张宣纸。

林霄也不太好仔细打量姑娘家的闺房,见赵曦瑶提着刚从炉上取下的茶壶倒茶,眼睛无处安放的他,只好将视线转移到宣纸上。

宣纸上写着几首诗词,都还是草稿,并未成型,不过字迹娟秀飘逸,煞是好看。

赵曦瑶将茶水递给林霄,示意他坐下,他吹了吹有些发烫的茶水,找话题道:

“赵姑娘深夜作诗,莫非喜欢诗词歌赋?”

赵曦瑶端坐在林霄对面,拿起宣纸瞄了几眼又放下,单手撑颔,一双好看的眸子盯着他看:

“喜欢倒谈不上,今夜睡意较浅,闲着无聊打发下时间罢了,林公子平时除了练武外,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摸鱼,抓虾,追兔子?他之前除练武外,就喜欢干这些,一是为了他和师傅的口粮,二是为了放松身体。

不过话到嘴边,在美人的注视下,改口成了:

“吟诗作对吧,不过在下也只是略懂一二。”

赵曦瑶的眼睛眯成月牙状,想着他一介武人吟诗的样子,颇为好奇,身子微微前倾,一对沉甸甸压在桌上,浅笑道:

“是吗?我还以为林公子像我爷爷一样一心只有武道,没想到还会吟诗,此刻正好无所事事,不如林公子吟一首给我听听?”

林霄哪儿吟过什么诗,好在他记忆不错,上辈子上学时背过的诗大多都还记得一二。

于是仔细回想那些诗中,有没有稍微符合当下这个环境的,沉吟了一会儿后,他道: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恩?”

楚家虽然算是江湖世家,但赵曦瑶小时候琴棋书画都有学过,对诗的鉴赏能力自然是有的,林霄口中的这句诗,就像是一盘珍馐,脍炙人口。仔细品味片刻后,询问道:

“林公子这句,似乎描述的是春雨吧?”

林霄点头承认,他有些汗颜,深秋吟春雨,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

但是他肚子里的墨水也就那么多,不太想再和赵曦瑶聊诗,所以立刻解释了一句:

“这诗其实是我抄的,作者是一位叫杜甫的才子,我是吟着玩的。”

赵曦瑶自然不太信,当今大容国尚武,文坛凋零,如果一首好诗问世,定然不会默默无闻。

所以,她认定这诗是林霄所作,不过见他一副想要换个话题聊天的模样,难道这句诗可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深思片刻后,她突然联想到林霄深夜敲门,风吹铃铛的场景,眉目间渐渐起了波澜,猝不及防的冒出了一句:

“随风潜入夜这句,倒是很符合林公子今夜悄无声息的闯进人家院子的情景,所以林公子自比春雨咯?”

“啊?”

林霄一脸懵逼,看着对面天仙般的容颜,实在想不到对方的脑回路竟然如此的清奇。

诗还能这样解释的?

赵曦瑶观他呆住了,红唇一张,“噗嗤”笑出了声。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摆摆手儿,袖口下滑,露出了白玉般的小臂:

“我胡乱说的,公子切莫当真。”

清脆的笑声,将屋内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化解。

林霄也不介意被美人逗,端着温度刚刚好的茶水,见赵曦瑶精神还好,眉宇间尚无疲惫,打算聊一些正事儿。

他此次入京,一是为了完成师父临终所托,将师父去世的消息告知楚家人。

二是为了寻找一门名为天上赋的秘籍,师父曾多次告诉他,天上赋或许隐藏着这个世界武道的终极秘密。

“赵姑娘可知天上赋?”

赵曦瑶自然是知道的,她明面上是楚家的家主,暗地里的身份其实也不简单。

否则,刀圣销声匿迹二十多年,一介弱女子怎能维持得住偌大家业。

江湖上的事,即便远在京城,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至于天上赋,更是名气极大,但凡是在江湖上闯荡过几年的人,都会多多少少知道。

“据我了解,天上赋存在至今至少有千百年,是谁创造的无从考究,被前朝第一任皇帝玉皇得到过,传闻玉皇凭借天上赋,曾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江湖,被他灭掉的江湖门派数不胜数,逼得当时的武林泰斗,大小宗师归隐山林,很多人再也没有在中原武林出现过。”

顿了顿,继续为林霄讲解道:

“前朝末年,天上赋再次出现,被一个太监偶然得到,这位太监从此隐居宫中,潜心修炼,可四十年后,突然现身武林,当着一众武林人士的面,将天上赋毁成了八份,毁掉时神色疯疯癫癫的,口中还大叫着:狗屁天上赋,我练不成,你们也别想练成,说完大笑几声后,就死了。”

听到这里,林霄的眉头渐渐皱起,他原以为天上赋是完整的,费些心思总能有线索,可一分为八,如今想要找到的难度岂不是呈几何倍上升?

赵曦瑶说完,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水,目光瞥见他的手指在杯口打着旋,作沉思状,就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天上赋虽然被分成了八份,但每一份都能看做是一门武功,不存在得之其一却不能修炼的情况,另外,我知道其中一份藏在何处。”

林霄挑眉,抬眼看向对方,赵曦瑶正眯着眼睛,右手摆弄着垂下的青丝,如精心雕刻过的脸颊上,似笑非笑。

林霄会意,看来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具体消息,恐怕不是什么易事,他也没奢求能够白嫖,于是正色道:

“还请赵姑娘告知,只要不违背我的个人原则,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赵曦瑶点头,虽然仅认识一天不到,但她对林霄很是满意。

以她的观察,眼前少年不仅武艺高强,初见她时也与常人不同,波澜不惊,没有被她的美色所惑。

后来夜闯小院,言语行为间规规矩矩,是个做大事的人。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楚家如今就我一妇道人家当家做主,行事上缺乏底气,底下人也颇有些微词,你既然来了,正好担任楚家的少主如何?”

林霄的手指一顿,他猜到可能对方想拉他入伙,但没想到是当楚家的少主,岂不是说,他能吃上又香又可口的软饭?

不行!我堂堂七尺男儿,一表人才,又是刀圣传人,要吃也要硬着吃。

清空掉脑中的奇思妙想,林霄诧异道:

“楚家少主?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赵曦瑶点头:

“就是这么简单,林公子只需参与重要事件,在必要时出手相助,为楚家树立威望便可。其余的杂事,自有我来处理。当然,林公子平日花销都可找我,区区千两,万两白银自不在话下。”

林霄沉思片刻,觉得可行,毕竟楚家是师傅的本家,相当于自家人,必要时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当上楚家少主也不会像上世那样九九六零零七,还能不缺钱花,这般天降美事,除非他是傻子才不答应,当下一拍大腿:

“好,就由我来当这楚家少主吧。”

赵曦瑶松了口气,脸上绽放笑容:“我今年二十有九,比你大上十一岁,今后你就称我为赵姨吧。”

他还以为赵曦瑶顶多比他大上两三岁呢,没想到大这么多,叫声赵姨也是理所当然的,刚想问问赵曦瑶为什么二十九了还未成婚,不过考虑到两人才刚认识,问的又是姑娘家的私事儿,不太礼貌,于是也就没问。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说罢,赵曦瑶随即拍了拍手,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她身侧,赵曦瑶介绍道:

“这位是无绝阁中,天地玄黄四人中的黄字一号杀手,楚梦娢,目前算是我的贴身护卫,梦娢,还不叫声少主?”

楚梦娢白玉般的面容清秀可人,秀发齐眉,腰间左右别着一柄短刀,一身紧致的黑衣将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她表情冷冽,眼神如寒冬,整个人身上散发着寒气,让人见之如见冰山。

她听见家主的话,这才转头看向林霄,冷冰冰行礼道:

“属下楚梦娢,参见少主。”

林霄有些发蒙,好端端的怎么杀手都冒出来了,他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嗯,不必多礼,那个,赵姨,楚家到底是干嘛的?能不能交个底,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赵曦瑶将楚梦娢引荐给林霄,就是有露底的打算,此刻解释道:

“楚家明面上是刀圣的府邸,实则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无绝阁,无绝阁成立已有百年之久,每代阁主皆是楚家人,爷爷是上任阁主,自爷爷消失后,由上任阁主我娘继承,可惜我娘没当上几年就病逝了,便落在了我的头上。”

多一个无绝阁,林霄表示还可以接受,点头道:

“原来如此,天地玄黄是无绝阁杀手的代号?”

“所谓天地玄黄,是无绝阁中最厉害的四位杀手,排名上天为最,地次之,梦娢为黄,排第四,其他杀手没有代号没有名字,平时只用暗号交流,对了,天上赋的消息就是阁内杀手带来的,梦娢,你给少主讲讲。”

楚梦娢听见家主提到她的排名,鼻子一皱有些不服气,但也没为此提出异议,看向林霄道:

“天上赋其一,是被号称血手的前血煞门长老张四所持有,张四和其弟子,一个为一流高手,另一个勉强算是二流,二人现身在京城,欲找当今皇帝的三弟魏王报灭门之仇,不久前他们联系了无绝阁,以天上赋为条件寻求我们帮忙。

“但事关重大,我们没有立即答应。如今他们二人在京城的一个院子里正等待我们的回复。”

两个人?林霄突然想到之前与钱生龙切磋时,那个叫小李的汇报说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不会说的就是张四和他的弟子吧,这么巧的吗?

赵曦瑶打了一个哈欠,慢条斯理分析道:

“天上赋在那二人手中也不用太急迫,无绝阁的杀手随时盯着呢。不如等明日入夜,小林你假扮成无绝阁的杀手,与梦娢一道,杀了二人取来便是。”

林霄颔首,随即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问道:

“对方貌似好意想与无绝阁合作,我们上门二话不说杀了对方,会不会有不妥之处?”

赵曦瑶没好气道:

“有什么不妥?你不在江湖不知道情况,血煞门的人本就是些手上沾血,恶名远扬之辈,我们杀了他们,属于是为民除害,不必和他们讲江湖道义。青云台知道了,都得给我们搬个好市民奖。况且,无绝阁中第一条的规矩就是审时度势,刺杀其他人尚可,帮他们刺杀魏王,实属脑子不太好,得不偿失。”

听到这里,林霄再无疑问,瞧见赵曦瑶面色多了些困倦,起身道:

“既然如此,就听赵姨的安排了,在下就先行告辞,另外麻烦梦娢姑娘帮我带个路。”

出了屋子,楚梦娢在前面走着,身上的紧身黑衣在月光下,反射出泠泠波光,盈盈一握的小腰左右扭动,像是夜晚走在墙尖上的黑色猫咪,优雅中带着孤傲。

林霄瞄了一眼后,便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的道路。

一盏茶时间不到,就回到了居住的小院,楚梦娢带路完成,默默飞身一跃,踏着屋顶上的琉璃瓦,消失在夜空中。

对于她一句话不说就走的作风,林霄只笑着摇了摇头,内心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像猫咪一样的女人。

第二天清早,天刚微微亮,只歇息了两个时辰左右的林霄,从床上一蹦而起,赤裸着上身来到小院,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他修炼的方法也很简单,先做俯卧撑一千下,深蹲一千下,再围着院子跑步。

一套下来天色已经大亮,林霄擦了擦额头上微不可查的汗水,正要回屋穿衣裳,赵曦瑶身后跟着几名俏丽侍女从院外走来。

赵曦瑶昨夜睡前,考虑到林霄如今成了楚家的少主,身边没人服侍怎么行,索性连夜为他挑了几名俏丽侍女,打算天亮就送过去。

这事儿本来只需吩咐一声,侍女们自己过去即可,她却鬼使神差的也跟着一起来了。

赵曦瑶左脚刚踏进院子,就见到一个身材高挑匀称,肌肉线条相当完美的男子,不施粉黛的小脸不由一红,连忙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女在外等着,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院子。

林霄也没想到大清早赵曦瑶不去补觉,还带着人跑到他的院子里,脸上露出笑容,打了声招呼:

“赵姨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赵曦瑶眼睛一瞪,作出长辈模样,双手叉腰:

“嘿,你这什么话,我是你姨,不能过来了还是怎的?”说完脸上还露出嫌弃之色,训道:

“你露着上身干嘛?嫌天气太热了不成?对了,我给你挑了几名侍女,你看需不需要。”

林霄和师傅在深山老林十几年,如今过上了有钱人家的日子,按理说应该享受享受地主老爷的待遇。

可惜他事事亲为惯了,一想到身边有人服侍就浑身不自然,所以一口拒绝:

“侍女就算了,我不太习惯。”

赵曦瑶娇哼了一声,感情昨夜自己白忙活了,眸子带着些许困意瞟了几眼林霄后,转身往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回头道:

“你不要就算了,我本来也不想给你安排侍女什么的。”

说完不给林霄说话的机会,带着几名侍女快步离去。

留下林霄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暗想这便宜赵姨今天怎么说话一股火药味,莫非一月一次的那啥来了?

搞不懂。

一直到黄昏时刻,除了送饭的仆人外,再也没人来打扰他,一整个白天,林霄熟悉了整个楚府的环境,又在院中锻炼了几个时辰。

赵曦瑶再次来到院子时,手中拿着一件黑衣,示意林霄换上,身后还跟着现行的楚梦娢。

天气渐凉,赵曦瑶在外披了一件洁白的披风,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着,楚梦娢和昨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想想也是,天气再冷也没她冷。

“小林,我来是通知你一声,无绝阁的杀手刚刚来报,血手李四和他徒弟此刻正在京城东北角的一处房屋内,屋内没有烟火气,看样子是预感到事情不对,准备跑路了,事不宜迟,你们快点动身吧。”

林霄点头,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提了一柄刀,和楚梦娢出了门。

落日下,二人的身影被余晖拉得老长,赵曦瑶眼中闪过一丝担心的神色。

她对林霄很有自信,可望着越来越远的二人,还是没来由的心颤,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林霄对京城不熟,提着一口刀也不好在街道上瞎晃悠,若是引来青云台的人,怀疑他是疯子想当街乱砍人的话,不得进局子关上几天。

恰好隐藏身形是楚梦娢的看家本领,在楚梦娢的带领下,只走偏僻幽静的无人小路,一路走下去,倒是遇见过一两个醉得像滩烂泥的酒鬼,皆被楚梦娢打晕在地。

林霄不得不佩服她的谨慎和对力道的拿捏,换作是他,这几个酒鬼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

偏僻小屋内,血手张四坐于桌旁喝着茶水,他的徒弟站在门边,借门缝看着外面的动静,声音如蚊:

“师傅,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暴露了,正被青云台的人盯着?无绝阁的人这么久也不传个消息过来,莫非有诈?他们可是知道师傅身上有天上赋的,要不我们还是先跑路吧?”

李四岿然不动,与他徒弟的慌乱截然不同,神色很平静,此时小声怒斥道:

“你怎得这般胆小如鼠,将来如何挑得起大梁?无绝阁的人要抢天上赋早就抢了,何须等到现在。至于青云台,昨晚咱们不是使了个计,让两个见钱眼开的赌徒引走了大批黑衣人吗,所以你慌个什么?”

提到青云台,李四就想起了昨晚他壮着胆子观察青云台的动向,看见青云台的人和一个年轻人在双花楼附近打斗,那年轻人简直像个暴龙一样,可惜只敢远远的瞥了一眼,没能瞧出年轻人的模样,想靠的近点,又怕目光被那群黑衣人察觉。

他的徒弟听了他的话,反而脑袋直接趴在门口,神色更加警惕,回道:

“师傅,我的心脏跳的很快,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大祸临头了一样。”

李四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气不打一处来,暗叹这年轻人之间怎么差距这么大,别人力能扛鼎,他的徒弟只会不断唱衰,几乎发狂道:

“你特么的能不能闭上乌鸦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怂成这样,不如找个乌龟壳缩着算了。”

徒弟没再触他师傅的霉头,心里却很不服气,怂怎么了?等会儿真要有人来找麻烦,你别把我丢出去当替死鬼我就特么的谢天谢地了。

二人一坐一站,时间一秒一分过去,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张四先前被他徒弟在耳边唠唠叨叨,说得心烦意乱,此刻看着窗外夜色,也起了跑路的心思。

于是叫了徒弟一声,二人开始收拾收拾行李,准备连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收拾着,张四耳朵忽然一动,听见两个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于是立马做手势向他的徒弟示警。

他的徒弟面色一苦,手边抄起一柄长剑严阵以待。

“敢问屋内可是人称血手的张四?”

屋外一道年轻人的声音传来,张四犹豫片刻,给了徒弟一个眼神。

徒弟面无表情,心中却紧张到了极点,缓步走到门口一瞧,见来人一男一女,皆身披黑衣,女子手上握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无绝阁三个大字。

徒弟转身,口中无声发出“来者是无绝阁的杀手”,张四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一分,走过去打开房门。

过了一会儿,桌上燃起了一根蜡烛,四人围坐在桌旁,小声交谈着。

张四的徒弟率先表达不满:

“你们无绝阁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我和师傅等了这么久都不来,这任务你们还接不接了?”

林霄为了演出一个杀手该有的样子,学着旁边的楚梦娢,面容冰冷似雪,一双略带讥讽的眼睛盯着张四的徒弟,声音无情道:

“敢问阁下是?”

张四的徒弟微微一愣,他不喜欢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但见林霄气势凌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好偏过头,回道:

“额,在下李二牛,这位是我师傅。”

林霄微微点头,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

“李二牛是吧,我们不像你们师徒二人,无绝阁人多势众,办起事来得按照流程走,所以你明白?明白了就把嘴给我闭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解释完,又偏头看向对面的张四:

“刺杀魏王,兹事体大,我们需要立刻见到报酬。”

张四眉头微皱,没想到对方还没开始执行任务,就想要将天上赋拿到手,脸色顿时一沉,有些不大乐意:

“哪有还没完成任务就要报酬的说法?”

林霄冷哼一声,偏头看向楚梦娢,示意她将令牌背面给两人看看。

楚梦娢有些不情不愿的再次掏出令牌,只见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黄字。

张四和李二牛一眼便想到了这代表着什么,张四当即拱手道:

“没想到是黄字一号杀手当面,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无绝阁四大杀手,江湖上人人皆知,但只知其名,从未见过其人,张四没想到林霄旁边的冰山美人竟然是黄字一号。

他又看向林霄,见林霄从头到尾都是主事之人,能让黄字一号听从的,想必他的身份更加厉害。

林霄没有令牌但他戏精附体,此时一拍桌子,冷喝道:

“怎么,你还想看我令牌,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够这资格吗?”

张四咽了口口水,连忙说不敢。

但也能猜到这位脾气有些暴躁的男子,起码也是天地玄其中的一位。

当然,若他是无绝阁的阁主,那就更好了。

“现在相信我们的诚意了吧?有我们两人出马,杀一个区区魏王而已,杀之如屠狗。”

张四连连点头称是,也不再废话,起身找了个铲子,原地开挖,足足挖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一个锦盒挖了出来。

林霄暗自庆幸,这人太过鸡贼,竟然藏得这么深,还好他机灵,没有一上来就大打出手。

张四恭敬地将锦盒递上,林霄一把接过来,楚梦娢这时也走上前,一双冰凉的眸子带着些许好奇,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天上赋到底是什么模样。

却见那锦盒四方呈暗紫色纹路,正中间留有一道细口,两边一左一右各有一个暗槽。

她当即神色一变,正要开口提醒林霄。

林霄哪知道这盒子有问题,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将盒子打开。

咻一一

打开的一刹那,几道细小的钢针飞快从盒内激射而出,直冲林霄的眼睛而来,楚梦娢暗道一声糟糕。

飒一一

就在这一瞬间,刺耳的声音传来,安静的屋内,亮起了一道光芒。

林霄挥刀将钢针挡下,掉在地上的钢针叮叮作响,锦盒也在林霄挥刀时便已脱手,被张四顺手揣进怀里。

林霄横刀于前,怒火中烧的看着张四。

方才林霄抽刀挡针的速度极快,寻常的江湖刀客根本做不到,张四稍微有些心惊,不过他也不是很慌,只是语气带着疑惑道:

“阁下可识得此盒?”

这盒子难道还有来头不成?

见林霄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想必是真不认识,张四起了疑心,脑中快速急转,拖延时间道:

“此盒名为紫纹云龙匣,其中藏着数道机关,是你们无绝阁的产物,阁下不知此匣,很难让我相信阁下是不是无绝阁之人,不如等明天,你们再来?”

屋中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林霄也不再演戏,收刀入鞘,随后猛然冲向张四。

张四的反应很快,转头撞烂墙壁,朝着夜里狂奔而去,林霄自然不会让他逃掉,紧随其后。

一边逃跑,张四还在一边破口大骂:

“杀千刀的无绝阁,你们不讲信用,竟然出卖老子,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在早些时候,林霄和楚梦娢两人在路上商量了个计划,先拿到天上赋,再趁其不备杀人。

当然这个计划是林霄从头说到尾,楚梦娢只负责点头表示肯定。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引起的动静肯定会小很多,等青云台的人察觉到,他们早就回楚府睡大觉了。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没想到张四会用无绝阁制作的紫纹云龙匣来装天上赋。

这紫纹云龙匣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无绝阁的杀手通常用匣子来伪装成宝物刺杀目标。

张四不仅拿着匣子用,显然还知道匣子中的机关,看来无绝阁中,有人悄悄透露给了他......

京城东北角杳无人烟,房屋稀疏,没有借力的地方,二人一前一后在夜中狂奔。

张四的轻功内力不错,跑得极快,但林霄的身体素质堪比龙象,在后面紧紧跟着他,每一步踩在地上都会发出巨响。

咚一一咚一一

一声声爆裂的声响从张四身后传来,极其骇人,他忙里转头一瞥,就见林霄长发飞舞着向他追来,宛若魔神。

他当即吓得亡魂皆冒,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二人一前一后,连续跑了二十来里路,张四气喘如牛,回首大叫道:“你特么别追了行不行?”

林霄不答,埋头狂追,不仅没降慢速度,反而逐渐提速,脚下声势更加浩大。

咚一一咚一一咚一一

林霄毫无顾忌的动作让张四担惊受怕,怕引来青云台的人,到时候就是前有狼后有虎,陷入两难之境。

不知不觉中,前方就是东城门附近,张四没胆子再往前跑,又实在甩不掉林霄,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几十米开外。

张四面色发狠,脖子上青筋毕露,低声怒吼:

“小子,当真要鱼死网破?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京城,前方就是东城门,青云台的人随时会察觉。”

林霄停在距离张四三十米处,无所谓道:

“出来混要讲实力,要讲背景,我与青云台的人也有些关系,你这招故布疑云对我没用。”

说完,林霄高高跃起,从明月中一穿而过,挥拳打向张四。

张四退无可退,当下只好选择一战,怒道:“你不是想要天上赋吗?给你就是。”

他从手中抛出一物,物体在距离林霄一米处,猛然炸开,一团白色粉末将林霄包裹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林霄突然被偷袭,从空中落了下来,单膝跪地,耸了耸鼻子,挥手驱散道:

“你扔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张四见他中招,皱纹密布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这叫软筋散,中了此物,两个时辰里你但凡一动,就会全身发软。”说罢,语气嘲讽道: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是个江湖雏儿,先前你追我追的惊天动地的,现在神气一个试试?”

软筋散的香味持久不散,林霄方才吸了好几大口,确实感觉到身体有一秒钟的疲软。

张四拔出背上的长剑,向林霄一步一步走来,看样子是想乘机一剑结果了他。

“小子,像你这样的练武天才,我张四这些年来从没遇见过。不对,昨晚倒是见过一个年轻人,和你一样的生猛。没想到京城虽远离江湖,却卧虎藏龙,老子也不想再找魏王报灭门之仇了,等杀了你,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子,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张四手中的长剑挥出一道凌然剑光,对着林霄的头劈下。

剑光距离林霄的头一公分处,蓦然停了下来,林霄单手抓住剑尖,抬头冷然笑道:

“这软筋散不错,香气十足,还挺劲道的,你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几十斤提神醒脑如何?”

不明白软筋散为何失效,张四神色大骇,几乎在一瞬间,抬手就是一掌向林霄当头拍下,掌上血光四溢,一股澎湃的内力从中散发出来。

嘭一一

林霄举起拳头,与张四的手掌相撞,拳头与手掌之间碰撞产生的爆响传遍星空之下。

张四一掌未得手,向后跳开,眯着眼睛摆出架势。

他自从十几年前获得了天上赋其一,就一直暗中勤加修炼,一刻也不敢耽误。

几年前魏王带着军队横扫血煞门时,他就是凭借着天上赋的神异而逃过一劫。

血煞门被灭后那两年,青云台广贴告示,满天下寻找他这个血煞门余孽。

张四不善隐藏踪迹,被青云台的高手几次找上门来,都被他击杀逃脱。

东躲西藏下,他的实力今非昔比,去年已达宗师之境。

实力大增之下,以前不敢想的念头自然冒了出来,跑到京城来想报灭门之仇。

他自知刺杀魏王,他这个宗师级高手依然不够看,势单力薄之下,想到了无绝阁。

无绝阁在江湖中的信誉极好,从不向外透露任务和雇主的身份,但万万没想到无绝阁一反常态,不讲江湖道义,将他出卖了,才有了今夜的对峙。

方才那一掌他虽未出全力,但手中蕴含着两种不同的内力。

一是血煞门的独门内功血神经,二是天上赋的奇异内力。

两种内力并不冲突,威力相加之下,寻常的一流高手对上一拳,手必然已经废了。

林霄无内力傍身,对上张四的血掌,靠的是他那惊为天人的力气和根骨。

此时他的拳头上一片青黑,两种内力在他的拳头上如跗骨之蛆,延着手臂向上攀爬。

剧烈的疼痛感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拳头陡然一震,将两种内力震出,消失在了空气中。

张四见对方轻描淡写的将他的内力化解,瞳孔微缩,面色逐渐凝重,显然对方的实力出乎他的意料。

林霄处理完拳上的内力后,大步走向张四,待靠近了他,才悍然爆发,一拳打出,接着迅速踢出一脚。

手脚并用间,状若癫疯。

张四混迹江湖几十年,这种像市井无赖街头乱斗的打法还是头一次遇见。

唯一与市井无赖不同的是,林霄的每一拳每一脚都出手极快,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道。

稍不注意被打到,估计连他这个宗师都得缓上十天半个月。

他运足内力,一边抵御着林霄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聚精会神,观察着林霄的动作。

他不相信林霄只会一些王八拳,说不定对方正憋着一口气,趁他不注意想给他来个狠的,不得不防。

东门附近空地上,此时一片狼藉,深坑断树不计其数,两个身影不断在空地上闪烁,双方对了不下百招,百招里多为林霄进攻,张四防守。

张四渐渐察觉到了林霄的不太对劲,林霄用了百招的王八拳不足为奇,生死对敌间什么奇思妙想都有可能。

怪就怪在他没有放出丝毫的内力,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内力就好比刀剑,哪有放弃内力而不用的道理。

就算是不想用,双方打得激烈了,也会不经意间释放些许出来。

电石火花间,张四猛得后退几步,惊疑不定道:

“小子,不可思议,你居然没有内力!没有内力还能和我打这么久,看来今日留你不得,在你死之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宗师的风采。”

张四不再藏拙,内力大放,衣袍无风自动,一双手掌上红光大盛,像两个灯泡,隔老远就能瞧见。

同时运气于脚下,身形爆发出和林霄不相上下的速度,地上卷起了无数的沙石,朝着林霄一掌拍来。

林霄初次面对宗师级高手的全力出手,看着对方不亚于自己的骇然声势,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方才对了百余招对他来说还只是热身的阶段,此刻铆足全身力气,同样朝着张四撞了过去。

不久前,楚梦娢一刀解决了不堪一击的李二牛后,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后面当起了围观群众。

她不出手,是想看看这位少主的实力如何。

可看着看着,就察觉到情报有误,张四并非是一流高手,而是一名宗师,还是一个会天上赋的宗师,实力不可小觑。

一流与宗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宗师能够外放内力,隔空伤人。

一流只能将内力附着在某个身体部位上,再加上宗师的内力更加深厚凌厉,二者的区别可谓极大。

楚梦娢不觉得林霄能够战胜宗师,想下场帮忙,就瞧见林霄像个愣头青一样,都不带犹豫的,径直冲向了对方。

她只好摇了摇头,站在阴影里随时准备接应林霄,心里想着让这位便宜少主吃上一亏也好,免得以后行事鲁莽,不知天高地厚。

二人这次的身体还尚未接触,张四拍出的手掌上便传出了一股如刀尖般的内力打向林霄。

林霄不由得惊讶一声,连忙顿足闪躲一旁。

可惜张四不可能给他躲的机会,连续挥出数掌,林霄见躲不过,双拳只好与对方的内力相撞。

如同肉拳撼刀剑,几乎在瞬间,拳头上血流如注。

见林霄手忙脚乱的被动抵抗,张四眼神一狠,知道时机已到,右掌成爪,抓向林霄的心脏。

林霄此时双手腾不出空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抓向自己的心脏,面色猛然一变,胸前没有护心甲,中了这一招必死无疑。

恰好这时,楚梦娢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侧,手持短刀挥向张四的脖子。

张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刚才专注于打斗,这才突然想起来,和林霄一起来的,还有个一句话没说过的女人。

此时他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与林霄同归于尽,二是抬手挡住楚梦娢突如其来的一刀。

但选择第二个的话,待会儿就是一打二的局面,同样要死。

索性心一横,继续杀向林霄,赌眼前这个女人主动放弃杀他,为林霄挡下这一爪,到时候又回到了一对一。

可惜。

他所设想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发生。

轰隆一一

一道霹雳骤然在二人耳边炸响,随即,比月光还要皎洁几分的银色刀光划过夜空,似白龙抬头,苍蛟入海。

张四和楚梦娢二人在见到刀光的一瞬间,汗毛倒竖,只觉得被什么莫名的东西盯了一眼。

等两人刹那间回过神来,眼前的林霄已然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影子。

张四右手抓空,茫然转头看向身后,楚梦娢也跟着转头看去,林霄出现在张四身后十米处,背对着他,收刀入鞘。

地上有一道笔直的刀痕连接两人之间,将沿路蒸腾的尘土一分为二。

张四这才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胸前的衣服“哗啦”一声破开。

继而眉心处飙出一道血线,头颅接着从中间裂开,上半身的血肉对半分离,两片尸体一左一右轰然倒在地上。

楚梦娢一双杏眸瞪得圆滚滚的,小嘴微张。

林霄转身就看见她右手举着短刀,一副呆呆的样子与平时的冰山模样大相径庭,觉得这时候的她有些莫名的可爱,林霄微微一笑: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必和我客气。”

楚梦娢收回了震惊,脸蛋重新恢复冰冷:

“你刚刚用的莫非是老爷子的天意刀?”

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刚才生死一线间,他的脑子格外的清明,下意识就拔刀劈下。

这一刀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蕴含的力量极大,不仅抽掉了他大半的力气,还带着他瞬移了十来米远。

回想起师傅对天意刀的描述,林霄这才明白过来。

所谓的天意刀只不过是古往今来的刀客们命悬一线时,不肯引颈就戮,以莫大的意志和天赋挥出的一刀罢了。

看着楚梦娢脸上的疑惑,林霄点头,随后又摇头道:

“确实是天意刀,但不是师傅的天意刀。这一刀我取了个名字,叫作月下斩,很符合这一刀诞生的场景,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叫是天意刀又不是天意刀!见林霄说话云里雾里的,楚梦娢以为他是不愿透露给自己,亏她之前还想帮林霄挡下那一爪,有些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月下斩?一点都不好听,还不如叫杀神一刀斩呢。”

杀神一刀斩?这名字怎么听都觉得中二气息爆表,林霄没想到她外表冰冷,内里还是一位中二少女,摇头失笑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来看看天上赋长啥样吧。”

紫纹云龙匣是无绝阁之物,他不懂如何正确开启,只好捏着鼻子,颇为嫌弃的从张四一半的尸体处捡起沾血的锦盒交给了楚梦娢。

不一会儿,一男一女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巨石上坐下,楚梦娢单手支撑着身体,双腿并拢,斜坐在林霄旁边,脑袋凑得很近。

他甚至能感受到楚梦娢微热的鼻息喷在自己手上,但此时他可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之物。

林霄手里的天上赋,是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纸张,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这些字很神奇,不停的扭动着,像是水面上荡漾着一圈圈的波纹。

看了一会儿,楚梦娢眼中闪过一些异色:

“传闻这天上赋上的功法无法口口相传,更无法复刻下来,想要修炼只能亲眼观看这些金色的字,以前我是不太信,以为是有人故意这么说的,现在看来,确实神异无比。”

天上赋上的字晦涩难懂,寻常人第一次观看只会觉得头大,找不到思路,楚梦娢见林霄看得入神,似乎悟出了什么,好奇问道:

“你莫非看出了什么?”

林霄的眼睛依然盯着天上赋,嘴里回应:

“看出了些,你呢?”

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但她是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天地玄黄四大杀手之一,有着自己骄傲的一面,肯定是不想被他比下去的,暗自翻了个白眼:

“我也是,嗯......这些字还挺好看的哈,颇为神异灵动,只是不知道是谁写上去的。”

林霄原先还以为她有一番高论,结果就这?

于是转头看了一眼楚梦娢,二人顿时脸对着脸,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眼睫毛,楚梦娢连忙往后缩了缩身子。

林霄正气凛然,也没问她之前靠这么近是不是对他有所企图,笑着解释道:

“这上面是一门叫作玄心纳气经的心法,从描述来看,练到后面能够将内力转化为一种叫作气的东西,嘶,等等......气?”

林霄看到气这个字眼儿,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前一世他看了不下百本的玄幻修仙小说,气这个东西他自然很熟,这个气莫非指的就是仙侠世界才有的灵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门玄心纳气经不就是修仙功法吗?

这一猜测,如同拨云见日,他彻底打翻了之前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现在谁敢再说这只是个武侠世界,他就跟谁急。

为了不再发生刚才尴尬的一幕,楚梦娢正襟危坐,也不再观看天上赋,反正她啥也没看出来,此时听见林霄小声惊呼,询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林霄砸了几下嘴,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兴奋,心情愉悦之下,上半身靠近楚梦娢,似笑非笑,语气神秘兮兮的:

“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你想不想知道?”

楚梦娢见他突然靠过来,脸蛋一红,迅速挪动屁股,坐在了巨石边缘上,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同时,她的脑中冒出了许多书上看到的话本故事,比如:表面斯文,背地里却是禽兽的少主,欲对单纯的美少女下黑手等等。

本来还想逗一逗旁边的女子,哪知道对方反应这么大,林霄哭笑不得:

“诶......你离那么远干嘛?我很可怕吗,别忘了,你是黄字一号杀手,要怕的人不该是我嘛。”

见楚梦娢没有坐回原来位置的打算,林霄笑容一收,面色严肃道:

“算了不逗你了,我问你,你可知这世上可有所谓的仙人,或者是有关仙人的传说?”

仙人有没有她不知道,但在这个武者能以一挡千的世界,仙人的传说是极多的。

楚梦娢正想回答,青云台的黑衣人手持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远远望去,如盛夏的萤火虫,忽闪忽闪,密密麻麻的。

从追张四开始到现在,时辰刚好有半炷香的时间,青云台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林霄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效率。

他不像楚梦娢那样,能够悄无声息的跑掉,为了避开嫌疑,看来只好与对方正面打声招呼了。

林霄站起身来,一把将身上的黑衣撕成碎片,用布条包裹住手上的伤。

又慢条斯理的将天上赋揣进怀里,看向还坐在石头上的楚梦娢,温和笑道:

“楚姑娘,你先走吧,我来殿后,你放心,青云台的人不会对我怎样。”

月光下,楚梦娢看着少年‘故作轻松’的动作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温柔,轻轻的咬了咬嘴唇。

她知道林霄这么说是为了保护她,内心有些感动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自古民不与官斗,青云台可不像一两个江湖人那么好对付,一旦被对方盯上,想洗清嫌疑就很难了。

楚梦娢嘴唇嗫嚅,还想说些什么,林霄浑身的气势突然一变,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喝道:

“我现在以少主的身份命令你赶紧走,你听还是不听?”

你凶什么凶?(っ*´Д`)っ

楚梦娢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遍林霄,转身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轻哼一声后,消失在了夜空中。

楚梦娢走后,林霄松了一口气,他杀了张四,青云台的人来了也不会对他怎样。

加上他才认识了一个好兄弟,青云台的镇抚使钱生龙,所以更加有恃无恐。

如果楚梦娢不愿意走,选择留下来陪他的话,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这个小笨蛋终于走了!”

......

一刻钟前,钱生龙因昨晚与林霄切磋,导致伤势有些严重,身上缠满绷带,正躺在床上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正要搂着妻妾歇息,屋外十几个脚步声传来,只听外面的人恭敬道:

“钱大人,我们的人在东门那边听到数十声巨响,疑似有江湖高手正在打斗,如何做,还请钱大人指示。”

涉及到正事,钱生龙不敢耽误,从温柔乡中钻出来,一边快速穿衣裳,一边命令道:

“能发出巨响,说明不是一般的高手,传令下去,让今夜巡逻的人赶往那边。还有,派几个人去将刘赤鬼,莫三千也一同叫来,迟恐生变,尔等须速战速决。”

刘赤虎和莫三千是青云台的两名宗师级高手,实力在青云台里也能排进前二十。

这二人在江湖中有些名气,只不过都是负面的,被江湖人称为笑面虎和怒头陀,二人同为青云十六尉之一,属于五品官职。

钱生龙武功只到一流层次,之所以能担任四品镇抚使,是因为他背后靠着一个庞然大物。

......

林霄默默等待着青云台大军的到来,很快,一群黑衣人挥舞着火把,迅速将他包围在中间,持刀静静盯着他。

刘赤虎和莫三千二人率先抵达现场,莫三千满脸肥肉,穿着紫色袍子,手里捏着一个骰子,正四处打量周围被破坏的地形,和已经凉透了的两片尸体。

刘赤虎则是一袭员外袍,走到林霄面前,眯眼笑着扫了林霄几眼,又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依次对照后,确认他不是在案的武林人士,这才笑呵呵询问道:

“这位小友姓甚名谁啊,家住何处,又能否解释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林霄知道这是官差的盘问环节,不慌不忙,依次答道:

“在下林霄,目前家住河西楚府,至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必不用我说,大人也能看得出来。”

刘赤虎点头,没有因为林霄说话拐弯抹角的而动怒,江湖人的脾气千奇百怪,只要不是通缉犯,他也懒得去故意刁难。

莫三千调查完现场,走了过来,凑到刘赤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刘赤虎眼中一凝,诧异的看了一眼林霄后,笑道:

“呵呵,从打斗痕迹来看,那血手张四应该是已经入了宗师,林少侠能杀死他,真是年少有为,不错不错。”

这时,一个黑衣人快速来到二人的面前,将一只钢针递给刘赤虎,刘赤虎接过一支火把,借着火光低着头查看钢针,针尖呈螺旋状,与寻常钢针有所区别:

“林少侠可否解释下这枚钢针的出处?”

林霄自然认出了这钢针,正是之前用刀挡住落在地上的那些,但他肯定不会说出来,摇了摇头:

“我并不认识。”

听了他的回答,刘赤虎令人将钢针收好,漫不经心道:

“奇了怪了,无绝阁的东西,林少侠怎会不认识,呵呵。”刘赤虎说完,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林霄的面部表情和动作。

可惜,林霄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之前都敢肆无忌惮的硬刚宗师,哪会被刘赤虎的一句话露出破绽。

此时依然神色平淡,面无表情的看着刘赤虎,冷然道:

“我是无绝阁的当代少主,方才黄字一号杀手还在这呢,你信还是不信?”

周围黑衣人听到两人的谈话,气氛一肃,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出手。

刘赤虎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别那么紧张,只当林霄年轻气盛,被他的言语相激才口出狂言。

莫三千人称怒头陀,相比较刘赤虎,脾气稍显火爆,大声道:

“刘赤虎,和他废什么话,别以为杀了一个张四就能嚣张跋扈,将他抓去青云台,我不信他还不老实交代。”

林霄眉头一皱,感情你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是吧?

“无凭无据,就想抓我去青云台?莫非你们青云台的人就是这么冤枉好人的?”

莫三千眼中怒色一闪,手中的骰子被捏的“咯咯”作响:

“这就是我们青云台的一贯作风,怎样,你一介江湖中人,难道还想去告御状不成?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林霄听他把话说得这么死,顿时也没了脾气。

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人,形势不太乐观。

大不了去一趟又如何?他疯起来连死都不怕,还怕区区青云台?

“诶诶......林小兄弟,你怎么在这?”

钱生龙从远处赶来,还没靠近就听到莫三千那满怀怒意的声音,当下吼道:

“莫三千,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这是我刚认识的林霄林小兄弟,乃是本官的朋友,不得无礼。”

刘赤虎和莫三千愣了片刻,如遇瘟神般转头看向跑到近前的钱生龙。

钱生龙区区一流身手,随手就能拍死的货色,却靠着背后的势力短短几年就荣升镇抚使,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他们对此当然是不太服气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时见到这姓钱的都是躲着走。

刘赤虎只好拱手解释道:

“钱大人,我们在血手张四的徒弟尸体旁捡到了一枚钢针,乃是无绝阁的东西,林少侠又杀了张四,我们有理由怀疑林少侠与无绝阁有关系,正要带回去审问。”

钱生龙腆着肚子,一副这里我最大的样子,在刘赤虎和莫三千两人身上扫视了一眼,沉声道:

“你二人可知张四为何来京?京城对他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他有什么理由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钱生龙这才提醒:

“张四是血煞门余孽,又是谁灭了血煞门?”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瞳孔一缩,脱口而出:

“他是来刺杀魏王的?”

“区区血煞门长老,他怎么敢的?”

钱生龙眼中露出一丝得意,背着双手,以长辈的口吻道:

“孺子可教!看来你们两个还不算太笨,你二人今晚若将林小兄弟带回去审问,信不信明日魏王就会请你们去吃免费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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